"司空兄長?"蕭沁瀾頗為意外地望着來人,審視周遭,發現此地竟無一名宮女或太監,"你怎會前來?兄長不是家中有事,特意向詹事大人告假了嗎?"
司空颢緩步上前,來到她身旁,注視着那愈發紅腫的左臉,目光中滿是憐惜,将手中的物品交予本采,如山澗溪流擊石之聲,清潤道:"今日之事,我已聽聞。"
"司空兄長身在朝堂,自然知曉此事。"蕭沁瀾故意提及今晨之事,随即看向本采手中的盒子,"這是何物?"
"沁瀾,你乃嫡長公主,豈能輕易妥協。"司空颢遙望她臉上紅腫,察覺異樣後,眉頭緊蹙,輕聲歎息,語氣中隐含一絲不滿。
見他固執己見,蕭沁瀾無奈苦笑,"司空兄長,若我是男兒,便無需在母後和諸位長輩間謹慎翼翼地度日。可我并非,父皇、母……皇兄離世過早,短短三載,老臣血性未泯,母後有淩雲壯志,誰都無法勸阻,隻能如今日這般行事。否則,我又當如何呢?如今明昭局勢動蕩,若我此刻離世,朝中平衡勢必被打破,屆時戰亂再起,我又該如何向父皇他們交代呢?"
"所以,如今之事,包括太後所賜之藥,你皆知曉無疑,對否?"見她垂首點頭,司空颢眼神愈顯憐惜,"太醫用藥,使你之紅腫愈發明顯,太後再命人傳播消息,使百姓憐惜皇家委屈求全,稍作警告宗室與老臣。你皆知曉,沁瀾……"
心地善良,大義。
司空颢轉而訴說,"我特意帶來美顔的藥粉與藥材。司空家祖上皆為行醫世家,隻需一夜,便可恢複如初。"
"僅是藥粉與藥材,無需這般大的盒子罷?"
"聽聞你喜食糕點,特意買了些許,用完後,服用一顆便不會苦。"
蕭沁瀾揭開蓋子,看見盒中整齊擺放的各類糕點,無一不是她喜愛之物,眼中薄霧漸起,水光潋滟地看向他,努力揚起甜甜一笑,"多謝司空兄長……"
"嗯。"望着那雙如小鹿般紅通通的杏眼,司空颢忍不住,如幼時般輕觸她的頭頂,再次叮囑數句,于宮門關閉前辭别。
殘陽餘晖,如泣血之刃。
本采提着食盒,邊走邊道:“司空公子得聞消息,特意入宮探望主子。”
"是啊……"蕭沁瀾恢複那淡然的神色,感慨道:“司空颢,乃真正的君子。其家族世代行醫,從未有過登基的念想。"
"那,我們出手,是否需要略過司空公子?"
"那些朝臣經此事,會安分一陣。待今晚過後,再做他想。噢,對了……"蕭沁瀾囑咐道:“那位自豫州而來的學子,你讓我們的人多多關照,千萬要将其全須全尾地送回家。這段時間,可讓人手都前往大理寺相護。”
“主子心善,奴婢知曉,請主子放心,您之前已多次吩咐,我等手下兄弟姐妹必不出差錯。”
"心善?"蕭沁瀾含笑調侃道:“你未曾見過我殺人嗎?手中染血之人,豈能與此詞關聯。”
"那皆因亂世所迫,主子所救之人遠超殺害之數。如被父親賤賣的女子,被青樓逼迫接客的女子,被……"
本采娓娓道來,二人于夕陽餘晖之下,嬉笑打鬧地走向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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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正值戌時,定國公府内燈火通明,衆丫鬟仆役仍緊随主子們左右,忙碌不已。
陸承韫方自向父母請安歸來,兄長與雙親來回關切垂詢,他卻是默默無語,不露喜怒。
"實在令人氣憤!"自幼相伴左右的仆從元栖,憤憤然言道:"同為國公府的公子,緣何待遇如此懸殊?大公子受寵若驚,關懷無微不至,珍馐佳肴,絡繹不絕。反觀二公子您,僅得幾句客套問候,學業之事亦多被敷衍,其餘諸事更是無人問津。就連那遠方邊疆所贈的珍稀果品,亦盡數落入大公子之手。公子您文才武略皆出衆,遠超大公子,為何不能挺身而出,為自己争個公道呢?"
陸承韫神色依舊平和,淡淡一笑,道:"世态炎涼,本是如此,強求又有何益?"
"常言道,‘會哭的孩子方有奶吃’,公子您才華橫溢,卻總顯得淡泊名利,唯有我等心腹深知您的智慧與才情,真是讓人既敬又急。"
陸承韫步入屋内,步入自己的幽靜居所,"現今時局紛擾,未至明朗之時,我等不宜輕率行事,你可知其中深淺?"
"屬下明白,宗室、元老、太師、太後,各懷心思,自成派系,而那無甚作為的嫡公主……公主她……"
侍從元栖忽地欲言又止,見桌前有一女子正悠然自得,品茗賞景,不禁驚愕地揉了揉雙眼,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露承韫神情錯愕,旋即唇角上揚,氣定神閑地上前,"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