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雪災雖然猛烈,來勢洶洶。可幸得陛下調度得當,英明神武。加之政局清明,朝野同心協力,終使明昭王朝順利度過難關,百姓安室利處。”
太和殿内,兵部左侍郎手持笏闆,中規中矩地誇贊。
定國公陸澤好似随波逐流,出列恭敬行禮道:“陛下英明神武,引領明昭王朝步入安泰之境。太後娘娘恩澤廣布,對朝中官員各有所長之事,明察秋毫,及時調度,方使涼州雪災在半月之内得以妥善解決。
微臣深感欽佩,自愧弗如,今後定當緊随太後娘娘與陛下步伐,鞠躬盡瘁,為國為民。”
這段話無論是初聽還是細品,都顯得頗為妥帖。
高踞龍椅之上的蕭墨淩端坐其間,首先發話:“朕得百官之忠誠與擔當,又見百姓之團結與堅毅。短短半月間,雪災得以平息,衆人得以妥善安置,足見明昭上下同心,共克時艱。朕心甚慰。”
言畢,他微側頭,目光穿過珠簾喚道:“母後……”
明遠太後擺了擺手,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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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之上事務繁雜,不外乎國家大事與瑣碎細務。
“涼州雪災作為陛下登基後,首次遇到的重大考驗。能在短時間内圓滿解決,且未生暴亂,側面說明今上得位正統,順天意。涼州無疑為今上一大實績,不容忽視。”
慈甯宮内,太後聽聞琉薇的扼要分析,不禁冷笑,“功績?皇帝初登大寶,既無赫赫戰功,又未育有子嗣。國庫充盈還不是哀家多方籌謀、盡心竭力之果。”
“娘娘所言極是。正因這是事實,陛下才未敢大肆聲張。
曆朝曆代中,不乏有皇帝無需才智超群,隻需順從便能赢得滿朝文武擁戴的。
陛下性情曆來直率敢為,兼具武将之風。如今看來,陛下應是受了某些幕僚的勸谏,方能忍辱負重。能展現容忍,大抵是未曾觸及内心,那不可逾越的最終界限。”
太後轉動着指間的扳指,懶散一笑,“賢昭近日,可都躲在甯安宮中未曾外出?”
“回禀太後,奴婢派人每日監視,殿下素來謹慎溫順。”琉薇稍頓,繼而補充道:“表現極為穩重。”
“涼州局勢已穩。靖郡王何時能歸?”
“回程不比赈災之時的緊迫,無需日夜兼程。依過往情形推測,靖郡王沿途定行官道,各州府衙門必會争相迎接。最早恐也需至十二月中旬方能抵達。”
“十二月中旬……”太後目光微垂,望向殿外若有所思,“年關将至了啊!”
琉薇簡短應了聲“是”,掃視四周确認無人後,方小心翼翼地問:“奴婢是否需要提前做些準備?”
“蕭亦辰畢竟姓蕭,乃正宗的皇室血脈,怎會公然在各州府久留?他既無強大後盾,又無人脈财力,不會與定國公這等硬骨頭為敵。”
“那……若是一路急行,靖郡王或許能在十二月上旬便抵達京師。”
“确實,十二月上旬……”太後揉着額角,語氣淡然,“容哀家思量,要怎樣利用此事,調和皇帝與亦辰的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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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安宮内,蕭沁瀾仔細讀完新到的信件後,随手将其揉成一團,輕輕一擲,将信件準确無誤地扔入炭盆,火焰瞬間旺盛。
她挑眉一笑,對身旁之人得意地說:“看吧!我雖多年未上戰場,武藝卻未生疏半分。本琢現在何處?可有時間與本宮切磋一番?”
她倒是尚有餘力開玩笑,本采早已依她吩咐讀過那封信,此刻簡直焦急如焚,卻又不敢對主子有絲毫重言,隻能憤懑道:“奴婢不知!”
“貪功冒進,并非明智之舉。”她滿心為自己考量,蕭沁瀾怎會不明。
室内爐火融融,她慵懶地蜷縮于貴妃榻上,覆着毯子,懷抱軟枕,不願動彈分毫。
本采在榻邊來回焦急地踱步,“主子到底有何想法,奴婢實在愚笨猜不透,主子可否略加指點一二?或告知奴婢主子不會吃虧,奴婢方能安心啊!”
“來,坐下說話。”蕭沁瀾拍了拍榻邊,示意她靠近,“早在涼州雪災消息傳至京城的半月之前,本宮就已經安排妥當,控制好了災情。現下靖郡王前往不過是錦上添花,圖個美名罷了。”
“這麼重大的功勞,主子就這樣放棄、拱手送人了嗎?”本采坐在貴妃榻下,趴在榻沿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道。
“不相送,難道要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賢昭公主的勢力龐大,連涼州那樣偏遠之地都有她的布局?”蕭沁瀾笑着調侃,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這皇宮如狼似虎,若你哪天離開了本宮,你該怎麼自處呢?幸好你的輕功得我真傳。”
本采自知理虧,抿緊嘴唇,雙手抱臂沮喪地低下頭,“奴婢一無所有,連這條命,這一身武藝,都是主子給的。”
言畢,她突然振作起來,目光堅定地仰視上方,“但奴婢發誓,無論生死,都願追随主子,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夠了!大冷天的,怪瘆人的。”蕭沁瀾打斷了這近乎誓言的表白,轉而與她分析起事情的原委,“你認為靖郡王立下這麼大一件功勞,回朝後會受到什麼獎賞?”
“靖郡王或許會表面平靜,接受一切榮耀,暗地裡則設法籠絡些不起眼的官員。待他再成就一番偉業,風光無限之時,當衆領賞并可能散布些謠言。
凡赈災有功者回京途中必行官道,沿途難免受到各州府衙門的恭維。奴婢猜測,靖郡王此番歸來,應在十二月中下旬左右。”
蕭沁瀾提醒,“方才信中說了,靖郡王感染風寒,無論出于謹慎低調還是治病需要,蕭亦辰都會在十二月上旬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