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采應聲,憶起王爺略顯失落地退出了寝殿,“奴婢遵命。”
她離開一盞茶後,司空颢攜藥箱緩緩步入,先向蕭沁瀾行禮,而後單膝跪地,細緻把脈。
确認無恙,他邊整理藥箱邊思忖着言辭。
蕭沁瀾并未催促。
按理來說,這等宮外小事,她本不應知曉。
“司空兄長今日為何動作遲緩?莫非有什麼煩心事?”
“今上龍體康健,‘兄長’二字實在不合适,不可再像從前那般了。”
終于尋得交談時機,司空颢說罷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我昨日偶遇潤知,閑聊間得知他已搬離忠勤伯府,且醇親王府也已裝潢一新。”
“咦?我記得皇兄不過月前才下旨籌建親王府,怎會這麼快竣工呢?”蕭沁瀾杏眼圓睜,滿是不解。
“潤知與忠勤伯的情況,你我都心知肚明。他提前搬離,也在意料之中。”
司空颢望着她清澈的眼眸,輕歎一聲,決定坦誠相告,“王府落成,自然需邀親朋好友共慶,因此潤知托我詢問,沁瀾你何時得空,能否出宮赴宴。”
“潤知為何不親自來詢我呢?他若不能入宮,遞上帖子便是,何必勞煩司空……小大人呢?”
司空颢搖了搖頭,被她的稱謂逗得發笑,“潤知此前與你多有……牽絆,如今想來大約是覺得頗為不妥。
此次他特意囑托我,讓我不要透露他的身份,委婉與你商定個會面時間。
我想着,我們一同經曆許多,彼此秉性了然于胸,實在無需這麼見外。”
“潤知多慮了,我怎會生他的氣。”蕭沁瀾緊了緊手中的暖爐,“我會盡快給出答複,到時會讓本采前往太醫院告知司空大人。”
“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司空颢理解她的顧慮,無奈搖頭,“宮中規矩繁多,既是要向太後求情,沁瀾你不如多求些時日。”
“可宮外并無公主府邸,女子名節至關重要,又不能随意栖身客棧。那要去哪裡落腳呢?”蕭沁瀾低頭沉思,突然眼前一亮,“說起來,我已許久未見皇兄了,此番出宮正該去向皇兄請安。”
“沁瀾是說,宣王殿下嗎?”見她滿眼星光,司空颢抿了抿唇,“四年了,天下已經太平,若以此為由求個自在,應該無大礙。哎,沁瀾,這些年苦了你了。”
曾幾何時,她在戰場上肆意馳騁,狂放不羁,而今卻被困深宮近四年,棱角漸被歲月與算計磨平,令人歎惋。
蕭沁瀾未語,隻是苦笑,那酸澀仿佛說不盡、道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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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涼州雪災終得平息,喜訊迅速傳遍明昭王朝每一個角落。
靖郡王奉命歸來,新帝宣布大赦天下,舉國歡慶,醇親王府新建府邸設宴的消息,反倒鮮有人知。
蕭沁瀾今日身着紫色華裙,于親王府花園之中散步,環顧四周後,眉翠含颦,“親王府邸新建,這般大的事情,你怎得沒邀請朝中大臣及相熟的官家子弟?”
見她不悅,蔫潤知欲上前安慰,卻又停下腳步,不遠不近地笑道:“時機未到,宴席總會有的。在此之前,我隻想與……我們這些舊時朋友相聚。”
“下人呢?”蕭沁瀾好似并未察覺他的尴尬,指着這偌大空蕩的花園,“司空說,你已着手布置多日。即便忠勤伯府内沒有合你心意下人,你可就沒讓夏半去尋過?”
“已有幾位,正在後廚忙碌着。”
“是買回來的嗎?”
“不,是母親留下的舊仆,絕對可靠。”
“皇姑母……”蕭沁瀾睫羽微顫,安心地點了點頭,“歌謠那事,是我做的,你知道吧?”
“那是你所有的力量了吧,沁瀾……”
他剛欲确認,蕭沁瀾便打斷了他,“他們皆是我信賴之人,你若不介意,可讓他們在府中暫為侍奉。宮中自有太後安排,我不缺人手。”
原來她身邊除了本采,竟無一貼心之人,全是太後的耳目。
意識到她在宮中的不易,蔫潤知更加心疼。
他雙手緊握,聲音微啞地應了聲“好”。
蕭沁瀾今日早早離宮,此時衆官員應還在上朝,府中并無外人打擾。
與他在爐火正旺的涼亭中共飲幾盞茶後,受邀的賓客們逐一抵達,擠了進來。
蕭沁瀾猶疑,“就……我們?”
“怎麼,賢昭妹妹莫非是嫌我們撐不起親王府邸的門面?”
蕭抒抱着一個半人高的碩大禮盒,嬉皮笑臉地問,“涼州雪災過後,我沾了亦辰的光,莫名其妙也撈了些賞賜。
那些有官印的我可不敢動,但别人順手送的金子,我用起來還是不含糊的。
瞧潤知,這大盒子可是我送你的,恭喜你脫離苦海,新府邸落成!”
禮盒之大,需一人費力支撐。
蔫潤知多年習武,曆經實戰洗禮,無論盒中何物,他都能輕松抱起。接過後故意做作地玩笑了幾句。
胡鬧半晌,蕭抒“啧啧”感歎,“待會司空與承韫就到。可惜真遺憾,我大清早便去上朝值守,錯過了賢昭妹妹送禮的精彩瞬間。”他挑眉一笑,打趣道:“潤知啊,賢昭這次到底送了什麼寶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