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京師誰人不知蔫潤知的心意,聞言皆停下動作,目光聚焦于這微妙一幕,欲言又止。
“我……我心有所屬。”蔫潤知環顧四周,最終鼓起勇氣直言不諱,卻礙于她脆弱的心靈,不敢與之對視。
“嗯,小女明白。”南門鸢體貼地收回視線,雙手搭在膝蓋上,瘦削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
“王爺或許已忘懷,當年梧州城破之際,您曾救下被生父遺棄、命懸一線的我。此恩重如山,難以言報。今日有幸重逢,若王爺不以為忤,我願投身府中,哪怕僅為通房丫鬟,無名無分亦心甘情願。”
“我……”
蔫潤知被這話震驚的連連後退,旋即轉身立刻表态,眼睛瞪得溜圓,“我此生誓守一妻之約,白頭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若違此誓,願受天譴,萬年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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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府曾盛極一時,府邸布局嚴謹,坐北朝南,層次分明。
正門高聳,門上鑲嵌着金色門釘,兩側立有石獅,威嚴而莊重。
馬車徐徐駛至王府門前,下人們早已列隊兩側,等候多時。
一見到久别的賢昭公主,衆人下跪齊聲高呼:“公主殿下萬安!”
聲音洪亮,仿佛穿雲裂石,餘音繞梁,久久不絕。
“嗯,都起來吧。”蕭沁瀾柔聲應允,立即上前攙扶起年邁的管家,眸若繁星,笑着關切詢問:“本宮多年未歸,不知府中舊人是否安好?”
“好,一切都好……”老管家淚光閃爍,聲音顫抖,幾乎哽咽,“公主殿下安康,便是我們最大的福分,真是再好不過了!”
“本宮一切安好,文叔勿需挂念。”蕭沁瀾粲然笑着,想要取手帕為老管家拭淚,對方卻連連避讓。
“這可使不得,公主乃金枝玉葉,尊貴非凡,能心系我們這些老奴,已是莫大的恩澤。這些年若無殿下庇護,我們豈能享有這安甯祥和的生活。”
“文叔客氣了。”蕭沁瀾無奈收回,繼而吩咐本采上前攙扶,“文叔自幼便細心照料我與兄長,視如己出。
若非那次我出宮拜祭兄長,巧遇文叔,恐怕您早已随兄長而去。
宣王府尚存的人情溫暖,正是我堅持下去的力量源泉。而今文叔欲将一切責任推脫幹淨,莫不是打算再次離開沁瀾嗎?”
此言一出,在場仆人無不淚眼婆娑,文叔更是泣難成聲,哽咽道:“老奴……我怎會舍得公主……”
眼前這番重逢的悲喜交加,讓身後的蕭抒心中五味雜陳,“唉,現今能留下的,最小的也已近三十。那可都是随先宣王一同成長的。賢昭情深義重,令我這位兄長都自感慚愧。”
“沁瀾不僅人美,心地更是善良。”蔫潤知吸了吸鼻子,拭去眼角淚痕,“她還尤為念舊,凡是與她有過交集的,無不喜愛她。”
想起宮中的太後與老臣,司空颢搖頭感慨,“隻要利益一緻,确實如此。”
宣王府氣勢恢宏,即便門庭冷落,牌匾依舊顯赫,門前幹淨整潔,與四年前繁華無異。
陸承韫端詳四周後,視線落在正柔聲安慰的倩影上。
她确實與衆不同,那份隐藏的野性與深謀遠慮尤為迷人,讓周圍異性心生征服之意,仆從則甘願無條件追随、信賴。
這樣的人物,即便在後宮蹉跎四年,僞裝度日,仍引人挂念。
陸承韫看了眼天色,提議道:“天色尚早,既已至此不如入府上香。隻是不知道太後是否應允,是否合乎禮儀?”
“此議甚妙!”蕭抒拍手贊同,“規矩些應是沒問題。你與賢昭自幼相識,定與府中長輩熟識。今日祭拜之餘,再叙舊話家常,也讓生者心安。我雖晚識賢昭,但對她……”
“什麼?”蔫潤知驟然身體緊繃,聽罷一瞬不瞬地直視着他。
“别多想,都是蕭家人,我可沒那心思。隻是我與賢昭都孤身一人,難免惺惺相惜,同病相憐。這世上的親情最為珍貴。能得衆人挂念,實乃幸事。當然……”
蕭抒眉毛輕挑,補充道,“還有至死不渝的愛情!”
聽到這裡,蔫潤知聲音一窒,雙手無措地交纏在一起,望着前方的身影,想要湊近些……擁入懷中安慰。
“咳咳……”
車内的南門鸢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身上剛包紮好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迅速浸透了繃帶。
咳嗽聲雖不大,卻适時為蕭沁瀾遞去了台階,“久别重逢,竟忘了南門小姐身體虛弱,不宜吹風。”
文叔抹去眼角的淚水,聲音沙啞道:“這位可是殿下請來的貴客?都怪老奴疏忽,未能周全照顧。宣王府邸不妥。旁側有殿下臨時休息的小府邸。若不嫌棄,快請進府吧。”
南門鸢氣息微弱,“小女體弱,需人扶持,不知王爺是否介意……”
在場中唯有一人可被稱為“王爺”。
話未說完,蔫潤知急忙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