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衛府門前的那條大道往東走,經過兩個路口,就到了西郊最為繁華的永甯街,也就是衛雲初前幾次經常逛的那條街。
今天有些不同,她在第一個路口處便右轉,然後沿着一條林蔭青石大道往東南方向走,走了大約将近一個時辰,來到一條叫小南街的街道。小南街雖然不比永甯街寬闊,沿街建築也不如那般高大規整,但勝在市井氣息濃厚,即便是大中午,街上車馬行人依舊往來不絕。
主仆二人走得實在有些累了,看到茶館門口的路邊擺放有供人休憩的桌椅闆凳,便坐下來歇息。
“小姐,這也太遠了,楊橋月不是說她家住得不遠嗎?”佟晚累得氣喘籲籲,忍不住抱怨道。
衛雲初搖着手裡的折扇,看着眼前一片繁華的小南街,回道:“興許我們今天是第一次來,對路線不熟悉,所以才覺着很遠,以後來的次數多了,自然就不會覺得遠了。”
“是這個理!還好今天是陰天,趕路也不怎麼熱。”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兩人回頭一看,原來是茶館的掌櫃,正負手從裡間走出來,他樂呵呵地問道:“兩位姑娘看來是第一次來我們小南街?”
掌櫃人長得非常富态,一臉随和,一看就是事業有成的正派商人。衛雲初少了幾分防備之心。她這次是來找楊橋月玩,但除了她家茶館的名字,并不知道具體地址,心想着這家掌櫃身為同行,應該認識楊家的人,于是問道:“這條街上可有一家叫‘青茗軒’的茶館?”
掌櫃先是一愣,随後眯縫着眼睛問道:“你們是專程慕名前來喝茶的呢,還是為别的事?”
“他們家掌櫃的女兒是我朋友,過來找她玩的。”衛雲初實話實說。
掌櫃聞言喜上眉梢,朝裡屋的夥計擊了一下手掌,夥計會意,很快端着兩碗茶走出來,并恭恭敬敬地将茶碗放到衛雲初面前。
“這是我請你們的。”掌櫃很爽快地說道,“至于你問的那家茶館,算是問對人了,我姓黃,青茗軒的楊老闆就是我結義兄弟。”
衛雲初很是吃驚,這也太巧了吧,但是黃掌櫃接下來的話從側面證明這不是巧合,而是楊家家大業大,人脈甚廣的緣故。
據這位黃掌櫃所說,小南街二十多家茶館大部分都和楊家有淵源,要麼是楊家親戚,要麼是像他這樣的,是楊元慶的拜把子兄弟,楊家獨立經營的就有五家茶館。
在此之前,衛雲初隻當楊家是小商小販,誰會想到機緣巧合救下的女子,竟然是富商巨賈家的千金。
按照黃掌櫃的指示,她很快便來到了青茗軒。和黃掌櫃家的茶館比起來,青茗軒的規模要大很多,分樓上樓下兩層,裝修素雅古樸,裡面坐了很多客人。
衛雲初一進門就被楊元慶認出來,這位大老闆放下手中的賬本,熱情招呼道:“昨天我和橋月還念叨姑娘呢,你總算來了。”
說完,他派人去叫楊橋月。原來,楊家就住在茶館後面的一套宅院裡,僅一牆之隔。
楊元慶讓人上茶上點心,特地抽空坐下來陪她:“那天比較匆忙,忘記問了,小衛是住在永甯街附近嗎?”
衛雲初大方地回道:“我家是邛州的,父母走了之後來的成都府,現在暫住叔父家,離永甯街不遠。”
在得知衛雲初的遭遇後,楊元慶臉色沉重,不無擔憂地說道:“像你這種情況,即便不說,我也能猜出你的日子不好過。”他思索了一下,又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不愧是眼神犀利的大商人,楊元慶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衛雲初眼裡閃過一絲被人看穿後的惶恐,不過她還是從容不迫地回道他的問題。
“我想搬出來自己過。”她說。
雖然才第二次見面,但衛雲初憑直覺相信楊元慶是個好人,他是第一個真正關心自己處境的人,照實說了也無妨。
楊元慶用蓋子撇去碗裡的浮沫,喝茶的功夫,擡眼細細打量着衛雲初,似乎在心裡盤算着什麼,過了少許他問:“可從未聽說有哪個未出閣的姑娘是自己單獨生活的,”
衛雲初攤手,無奈地笑道:“那麼我将成為第一個。”
這時,楊橋月從門外走進來,見到衛雲初就高興地跑過來,拉着她的手說:“我還以為妹妹不來了了呢,經曆那天的事後,我好多天才緩過神來,當時要不是你及時出手相助,我怕是兇多吉少。”
楊元慶也附和道:“我就橋月這麼一個寶貝女兒,那天聽說她被何天龍抓走,我急得暈頭轉向了,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是你這位小姑娘救了她。你就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啊。”
當時事起突然,面對三個地頭蛇,衛雲初也是冒着極大風險的,後來想起此事,她都有些後怕。但如果重來,她依舊會做出同樣的原則。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姑娘家被欺辱,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但如果不是李浔及時出現,最壞的結果就是,她不但解救不了楊橋月,還要把自己搭進去。
“最應該謝的人是李将軍,是他制服了壞人。”
楊元慶道:“對,你們倆都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以後找機會得好好拜謝一下那位李将軍。不知道他用的什麼妙計,自從那件事後,這幾天以來,何天龍那一幫人再也沒在街上出現過,有的人說他死了,有的說他被人打斷了大腿,真是惡有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