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别人是怎麼想的,但是我想過了,我自己一個人生活完全不是問題。即便真有一天我昏倒窮途末路,也不會回頭再來找你們。”
衛其道轉過身,想了想:“如果你真的相好了,我們也留不住你。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如果你執意如此,我就讓賬房把銀子如數付給你。”
沈時秀一聽急了,她戚戚然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老爺,三小姐一個小姑娘家,你過你把銀子全數給她,倘若她天天揮霍,要不到多久用光了,她肯定會再次回到衛府,何況她在我們家吃住這麼久……我覺得銀子最多隻能給她一半。”
衛雲初嗤笑一聲:“一半?嬸嬸果然想得很周全,不過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上面說過,即便是我要飯,一旦搬出去就再也不會回到衛家。”
衛其道深深地歎了口氣:“都别争了,我今天本來就身體抱恙,你們這麼一通鬧騰,我怕是三天兩頭也沒法回衙門做事。”說完他走到衛雲初面前,鄭重地道:“還是剛才的話,三天之後,你想好了的就來找我,我承諾一定把銀子如數給你。”
沈時秀雖然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見丈夫這麼說,她也不好再反駁,她斜睨了衛雲初一眼,恨不得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謝謝叔父理解,但我想讓你知道的是,我提出這個事,不是故意要來氣你,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衛雲初拜别衛其道,剛走到門口時,卻被衛其道叫住。
“雲初,你等一下!”
衛雲初轉過身:“叔父還有什麼事?”
衛其道走到她面前,面色凝重,思索片刻後問道:“我想問你個事,你務必如實告訴叔父。”
衛雲初楞了一下,她有預感,衛其道問的事肯定和李浔有關。
“我聽聞前不久你和幾個夥伴跑到南門橋,偷看校場練兵,被抓住之後說自己要見李将軍,也就是你堂姐的未婚夫李浔,到底有沒有這個事?”
如果沈時秀問出這個問題,衛雲初一點也不會感到吃驚,但被衛其道問出來,完全是她所沒料到的。她剛剛還猜測,叔父大約會問她沖撞李浔的事,但如何也不會想到問的竟是校場被抓的事。
他是怎麼知道的?衛雲初看向沈時秀,這位嬸嬸正氣鼓鼓地把頭扭向一邊,她頓時明白,一定是這個女人搗的鬼。
之前預想到的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現在叔父和嬸嬸開始懷疑她,認為她故意接近李浔,企圖破壞堂姐的婚事。
衛雲初覺得心裡委屈極了,鼻子不由得一陣酸楚,不僅僅是因為被冤枉了,重要的是,她的夢碎了。
她振作起來,擡眸看向衛其道:“我之前确實認識李浔,一次是剛來不久在街上碰到,但真正認識是在飯館,他意外救了我和我的朋友。至于練兵場被抓的事,也是朋友帶我去的,我謊稱說要見李浔,不過是逃脫的應變之辭。”
“但是,在前天我在庭院碰到李将軍和堂姐在一起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堂姐的未婚夫。如果我早知道,我不會去校場,也不會說出那些話。”
衛其道和沈時秀兩人聽罷,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沈時秀問:“你确定你自己沒有撒謊?”
“我對我說的每個字負責,如果叔父和嬸嬸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問李将軍,他同樣不知情,但無論是前天還是之前,李将軍對我的态度都是一成不變的,那就是他非常讨厭我這個人,正如你們讨厭我一樣。”
衛雲初苦澀地一笑接着說道:“我再野,再犯賤,也不至于不要臉到明知道李浔是我準姐夫的情況下,瞞着所有人去故意接近他的地步。”
衛其道看着憤然離去的衛雲初,他心緒煩悶地撫着前額,将身體縮進圈椅裡,過了半晌,他才擡起頭來,用複雜的眼神看着沈時秀。
“雲初要搬走了,總該如你的心意了吧?”
沈時秀一聽,瞬間變了臉色:“什麼叫合我的心意?是她自己做得太出格,把這個家鬧得雞犬不甯的好吧,現在她要搬出去自己住,這樣對大家都好。”
“她一個小姑娘搬出去住,不安全不說,要是被别的人知道是我衛其道的親侄女,别人會怎麼想,我這張臉往哪擱?我百年之後怎麼向我哥交代?”
沈時秀不依不饒:“在老爺心裡,到底是衛雲初一個人重要,還是我們一家人重要?即便真的如她所說,在前天以前,她并不知道李浔是雲薔的未婚夫這一事實,但是一個重要的點請老爺不要忽視了,那就是李将軍并沒有追究雲初窺探軍情的責任,而是指令手下莫名其妙地将她放了。”
衛其道一驚:“你是說你将軍可能對雲初有意思?可她剛才不是說李将軍特别讨厭她嗎?”
“年輕人的事誰知道呢?”沈時秀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這丫頭心機重,很明顯,她剛才故意隐去了喜歡李将軍這一事實不說。李将軍能破例将她放走,誰也不能保證不是出于私情。”
沈時秀接着說,“老爺可能覺得我太不近人情了,是故意找茬把她攆走,但是你不妨細想一下,我難道不是為了雲薔,為了這個家考慮嗎?整個成都府恐怕找不出第二個像李浔這麼優秀的後輩,他父親李通官居提刑按察司副使,能和這樣的人家結親,對我們衛家來說,無疑是光耀門楣的大事。隻要我有一口氣在,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幹擾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