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當皇後,還是皇貴妃?”舒景聿自嘲地笑了,“身處高位,要什麼就有什麼。”
“我要你的心。徹徹底底地屬于我。”莫應缇放低了聲音,“然後徹底将它撕成碎片。”
她慣會将人撕成碎片,可她從未試過将人的心撕碎,那一定很好玩。
“什麼?”舒景聿并未聽清她低聲喃語。
“陛下,我們都是從上一世來的。我們是一條船上的。”
舒景聿眼看着這女人從面露兇光的殺意變成了這人畜無害的滿臉堆笑,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在這裡,除了你我恐怕還有第三個人也是從上一世而來。”
“你是說顧時章?”莫應缇道。
“既然我頂替了他的位置,那麼他有沒有可能頂替了我的位置?”舒景聿眼色一沉。
“你頂替他的位置?”
“我現在所擁有的,正是上一世他所擁有的,他的房子,他的同僚,甚至他的暗線...”
“你是指外面的子安?”
“他的勢力遠比我想的要大,就連宮城的禁軍都有他們的人...”
“他竟然有這樣大的勢力,”莫應缇道,“我們要盡快找機會會會他!”
“不是我們,而是你!”舒景聿道,“如今他是皇上,我們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若他和我一樣有上一世的記憶,那麼他想穩坐皇位的第一件事便是除掉我,甚至有可能雨夜刺殺我的人是他派來的...”
莫應缇恍然大悟,現在似乎隻有舒景聿知道自己也是從上一世來的,那麼也隻有自己去試探顧時章是最安全的......
看來這舒景聿除了識人不清、古闆不懂變通外,腦子倒還挺好用的。
“可以我現在的境況,除了被皇上召見,是不可能見到他的。除非...除非我能正常走路。”莫應缇道。
“你能正常走路他便會召見你嗎?”
“不一定,但我自有别的辦法...”莫應缇眼睛提溜地轉了一圈,反而神秘起來,“反正我自有辦法。但上一世,我的腿疾一直沒有痊愈。”
“你的腿疾我來想辦法。”舒景聿道。
“你上一世是個被人照顧的主兒,能有什麼辦法?”莫應缇不以為然。
“喏。”舒景聿朝角落擡了擡眼。
莫應缇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隻見低矮木床旁的腳落裡,亂七八糟的堆着醫書,足足有半人高。
就着昏暗火光,莫應缇的嘴角克制地上揚了半分,沒想到這個昔日帝王,不僅不像先前傳聞的那樣,竟還有幾分引人發笑的天真,還真以為看幾本醫書便可以懸壺濟世了嗎。不過莫應缇沒時間和他掰扯,隻能撿要緊的說。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
“死?”舒景聿說,“我并沒有死。”
“你沒有死,那你為何來到了這一世?”莫應缇回憶道,“我是被人毒死的,在火還沒有燒毀雪陽宮的時候,我就已經毒發了......不過那天晚上宮裡似乎有大亂發生,外面鬧哄哄地,有刀劍聲,哭喊聲,讓人感覺就好像沒有明天了一般。”
舒景聿恻然,他将自己的臉徹底隐入陰暗,終于艱難地回憶起那段最刻骨的記憶。
“那天,大梁亡國了。”
“什麼?”莫應缇大驚,“大梁的确在南部邊境有戰事,可傳回來的不都是捷報嗎?怎麼會突然亡國。”
“你聽說過一種天象,叫熒惑守心嗎?”舒景聿背對着她,那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莫應缇搖了搖頭。
“三年前,欽天監的保章正告訴我,在太和五年十月初十的晚上,天上會出現百年難遇的天象,熒惑守心,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主大兇的天象,或帝王駕崩,或山河易主。這三年我慎終如始,苦心經營,步步為營,隻為一改這天定的慘淡局面。可……最終,如你所見,我還是失敗了。”舒景聿一手握拳,隻聽指節咔咔作響。
“也并非如此悲觀,上天還是給了你機會,至少此刻這一切還沒有發生,而你還有足夠的時間改變這一切。”
“這一切是有人精心設計,還是隻是巧合呢?”
“難道真的有人有這樣通天的本事,可以扭轉時空,主宰他人的命運嗎?”莫應缇失聲道。
舒景聿猶疑着,最終背過身去。
“如今看來,是陛下不夠信任我。”莫應缇道:“既然如此,那就當我今夜沒有來過吧。”
見她作勢要走,舒景聿道:“最近,我想了很多,可怎麼也想不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這是巧合,這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三年前保章正說的那件事不是沒有讓他猶豫過,可是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怎麼會相信這種無端傳言,他更不會願意将這萬裡江山的生死存亡徹底交付于一個邪惡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