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原來的暗櫃,設在哪裡?”莫應缇問。
子安想了想,道:“廢棄的暗櫃不是秘密,告訴您也無妨,在雪陽宮西南角的宮牆處。”
“那現在的呢?”莫應缇繼續問。
“缇貴人,您這可是為難小的了...”
*
舒景聿回黃府時,黃芪還未歸,他與子安約好,消息會在黃芪回來之前流至他的面前。
沒錯,是流過來。
早在剛搬入黃府之時,他便發現了黃府門前那條河流正是譽河入宮的前一段,然而河流流入宮禁,也是需要經過篩流的,宮牆除了要擋住外面的人和物,更要防範有心人經這譽河帶來的東西,因此入宮的那一段被仔仔細細地安裝上了篩網。篩網細密,非刻意設計根本無法傳遞消息。
舒景聿找人打造了一個不足小指粗細的銅制圓筒,将紙卷好,塞進圓筒,宮内子安在譽河途經的角落設置一處人為拐角,拐角裡用竹筒安裝個小漏處,河流經過,打一個漩,便将這銅制圓筒将将卷進這小漏處。子安取到圓筒,然後遣人出宮将舒景聿想要知道的消息送出。雖然河流是單向的,但這也大大減少了信息傳遞的時間。
舒景聿已經與子安試驗過多次,從未有過錯漏。
當然,這樣的小巧思,不必給莫應缇知道。
那黃銅色的圓筒幾乎與暮色下的河流同色,即便萬分仔細也難以分辨,更别提在那汩汩的流水中了,舒景聿早就做好準備,他在一處被柳樹根部遮掩的地方挖出一個急轉,水流在此處形成漩渦,重物自然敵不過漩渦的阻力,在此處滞留。偶爾發出清脆的銅制物撞擊聲。
“叮咚叮咚...”
舒景聿連忙上前,挽起袖子,在柳樹底下的河流漩渦處尋找。不一會兒,撈出了一個細長的圓筒,他将這銅筒在身上擦幹,小心翼翼打開蓋子,取出紙條。
“皇上今日夜宿長春宮,缇貴人今夜行動。”
紙條在舒景聿手中逐漸皺成一團,他習慣性地觸碰腰間懸挂的玉佩,卻摸了個空。
而此時,黃芪正從街口而來。
*
月明如鏡,職守的禁軍剛剛路過長春宮,一隻野貓叫了一聲,引得禁軍們四處張望,慌亂好久。
這在這支隊伍左右張望之際,一個黑衣人身量輕盈,步履穩健,飛快的閃過,她輕輕踮腳,像一根羽毛一樣飛到了長春宮的宮壁之上,她這才停下來,将手中的黑貓輕輕放下,用食指輕點它的右耳朵,示意它安靜點。
“還好你遇見我了,若是被那夥人發現了,定會抓了你炖湯喝。”莫應缇看着黑貓遠去,“不過看着還真像我從前那隻貓。”
說罷,她縱身一越,跳入了長春宮内的萬香園裡。
傍晚,子安來報,皇帝今日夜宿長春宮。
這會兒,整個長春宮頗為安靜,皇帝像是還沒來,莫應缇向正廳挪動,她翻過栅欄,直抵正廳的後窗。
窗内人影憧憧,一女子正坐在妝奁前,一位婢女正為她卸下鳳冠。
那鳳冠是皇後常服冠,莫應缇有幸遠遠地見過幾次,記憶猶新,甚至此時隔着幔帳都能想象那華麗富貴的樣子。這個鳳冠通體以髹漆細銀絲編制,通體飾朱雀羽毛點翠的翡翠玉片,左右兩側皆鑲有珍珠琺琅所緻的牡丹環繞其間,好不繁雜。
莫應缇從來不傾羨這無上的榮華富貴,她當然明白,這背後竟是不能與外人道的苦楚與心酸。
“娘娘,陛下難得來一次,您不等陛下來了再歇息嗎?”那婢女道。
“我這身子,若是真的伺候聖上,豈不是委屈了聖上?”皇後的聲音綿軟,似被病體纏繞已久。
“娘娘切莫妄自菲薄,魏令丞說了,若是悉心調養,娘娘還是有望懷上龍嗣的。”婢女道。
“梧溪,你跟了我那麼久,難道還要勸我?”皇後緩緩道。
“娘娘,您斷了那個念想吧,隻有跟着皇上,才是正道所在啊!”梧溪低聲勸導,“您若是能得個一兒半女,将軍在陛下那兒也會松動些啊。”
“兄長那裡,現在被聖上懷疑,定是很不好過的。”皇後竟然抽泣起來,“是我無能,才讓兄長陷入如此困局,讓整個唐家被陛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娘娘...”
“你說,聖上這樣疑心重重,連為他征戰多年的兄長都不放過,如果他真的發現那件事...長春宮的所有人都得跟我陪葬!”
莫應缇聽的心驚膽戰,皇後所說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