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幾隻小鳥飛到樹梢上,小山頭霧蒙蒙的,水汽彌漫在空氣中,又沉到土地中。
司天監,姜明葵倚着門框,伸手接住雨滴,微涼的水珠順着手的紋路消失了,隻餘一點濕漉漉的印迹。
京中既然下雨了,陽覃和宣朔兩地會下雨嗎?
姜明葵在心裡戳系統,問道:“京中下雨,陽覃和宣朔兩地會有雨嗎?”
系統回話也算及時:“宿主,也是微雨哦,聊勝于無,算是旱災前的饋贈了。不過工部修築的水倉倒是派上用場啦。”
姜明葵聽到這兒,放下心來。水利一事,太子黨行動得比她想象快。
一個小吏快步走進正堂,将信件遞給姜明葵。
姜明葵打開一看,竟是衛霜凝的信,請她過府一趟。
她向崔琰告了假,崔琰現在對她幾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快應允了。
她有些擔心衛霜凝,在馬車上有些揪心。恨不能順着風飛到安國公府。
安國公府今日竟有場宴會,官客在前廳,女眷在後院。
衛霜凝今日作女郎打扮,淺粉的衣裙斂去了她的英氣,多了幾分妩媚。
姜明葵湊到衛霜凝耳邊,問道:“是今日嗎?”
衛霜凝點點頭,說道:“我想着你和芸臻一同前來,也好有個照應。”
她禮數周全地接待着每一位女眷,臉上始終洋溢着笑意。
“好戲要開場了,監丞去尋芸臻吧。”衛霜凝笑道。
宴會過半,姜明葵見衛霜凝被一個婢女用茶水潑了衣服,衛霜凝便跟着那婢女前去換衣物了。
周芸臻毫無興緻地吃着葡萄,似是被酸了,眉毛緊緊皺着。
“衛霜逸怎麼演戲也不找個好的來演,那婢女潑茶的技藝還不如小桃呢。”周芸臻恹恹道。
姜明葵扭頭看了周芸臻一眼,周芸臻便湊過來,說道:“要不我們一同去找霜凝。”
“不會擾亂她的計劃嗎?”姜明葵問道。
周芸臻拉着她就往内宅跑,卻在途中被衛霜凝攔了下來。
姜明葵見衛霜凝換完衣服,說道:“你無事便好。”
衛霜凝伸手,輕輕刮了下周芸臻的鼻子,說道:“定然是你将監丞帶來的吧。”
周芸臻但笑不語,衛霜凝領着她們進了一間廂房。
廂房裡有幾個婆子,正捆着衛霜逸,他渾身紅得像煮熟的鴨子,整個人不斷呻吟着。
衛霜凝毫不客氣,一壺溫溫的茶水淋到他頭上,衛霜逸終于清醒了些。
他破口大罵道:“毒婦!竟敢害我至此。安國公府如何能放過你?”
衛霜凝一巴掌甩到他臉上,難掩怒氣,厲聲道:“蠢貨,是你作繭自縛,還敢賴到我頭上?”
她又是一巴掌,衛霜逸的臉已經腫了起來。
衛霜凝從少時積攢的憤怒,委屈和不公在這一刻洶湧,席卷向她名義上的兄長,實際上的掠奪者。
可是她的委屈和恨糾纏在一起,吞噬了衛霜凝整個人。兩巴掌輕如鴻毛,竟不能抵消她痛苦的萬分之一。
衛霜凝用盡了力氣,将桌子上的茶壺高高舉起,沖着衛霜逸摔過去。
茶壺四分五裂,陶瓷的碎片落了一地,衛霜逸頭上沁出血了。
周芸臻冷眼看着衛霜逸,恨不得自己也潑上一回。
姜明葵隻是平靜看着,沒有出聲,沒有阻止,隻是靜靜地伫立着。
衛霜凝從不需要同情。
“買那下作東西還敢去回春堂?你不知道回春堂是我衛霜凝的産業?叫你蠢貨都是擡舉了你。你與甯王世子做了什麼交易?”衛霜凝扯住他的頭發,逼得衛霜逸仰頭看她,問道。
“你猜啊,你不是自诩高我一等嗎?你倒是猜啊。”衛霜逸雙眼充血,整個人像瀕死的魚一樣掙紮。
他因藥效說話都有些不清楚,臉上青筋暴起,卻哈哈大笑起來。
“不必猜了,反正你也沒有得逞,不是嗎?甯王世子就要來了,你還是想想如何同甯王世子解釋吧。兄長這副話都說不清楚的模樣,可别讓世子見了笑話。”衛霜凝撿起一片瓷片,狠狠插進衛霜逸的右手。
血濺到她臉上,衛霜凝嫌惡地用手帕拭掉了。
“既然右手下藥,那便别要右手了。”衛霜凝說道。
衛霜凝将門一關,那門裡卻傳來嘶吼聲,如同獸類的嚎叫。
她兩三句解釋了原因,姜明葵才得知回春堂給的藥是假的,她吃的東西沒事。衛霜逸想誘她吃點心,她反将下好藥的茶水遞給衛霜逸,他反倒自食惡果。
衛霜逸作繭自縛,隻怕甯王世子也不會輕饒了他。
她們走到衛霜凝的廂房,衛霜凝緩緩蹲下,終于泣不成聲。
“我實在太懦弱。你們可知,他與甯王世子商量好了,他會引甯王妃與我母親進來。我失了清白,便隻能如他們所想,嫁給甯王世子。”衛霜凝眼淚滴落成串,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