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裝米的袋子甚至是這五個不知身份的人提供的,誰能保證你們不會是白費心血?”姜明葵給了這群流民最後一擊。
姜明葵心中升騰起一股巨大的悲憤。
民智未開,還是被眼前的利益沖昏了頭?
她就不信,宣朔的知府敢冒着掉腦袋的風險一粒米都不發下去。
若真是如此,來的怎會隻有這幾百人?隻怕是整個宣朔都要成為空城了。
施重淞的眼線不會放任知府如此做。
她快步走到王祺面前,“他們是怎麼勸服你的?你們當真是因為知府不作為沒能分到赈災糧,還是心有不甘?”
王祺仔細回想着這五個人的行蹤。
他來陽覃,是聽說有善人布粥。
然後呢?
他腦子像炸了一般,突然記起,那是布粥的僞善人見他人高馬大,說什麼他插了别人的隊,不願意給他布粥。
他蹲在東城門口打算搶一對母子的粥米,可刀哥突然走近他,同他大罵起這世道。
他與刀哥一見如故,刀哥更是直言他文韬武略,絕非池中之物。
王祺越想越心驚,怎麼會有人第一面見他,便處處順着他說。
後來,他聽了刀哥的話,裝裝樣子,幫了那群賤民一點小忙。刀哥說了,這是立威,他做了這些事,也好讓流民聽話。
刀哥說得沒錯,除了最開始見識過他真面目的人,新進城的,哪一個不是對他王祺畢恭畢敬的。
他通過刀哥認識了其他四個人。
僅僅四天,他們便以兄弟相稱。
昨日夜裡,刀哥偷偷找上他,說他去官府旁邊聽牆角,說那狗官早就将赈災糧早就先賣給陽覃的權貴了,後日城中的善人也不打算再施粥了。
他腦子一熱,便叫嚣着要取狗官性命,将狗官府裡的物件全搶了。
他怎麼當時沒注意到刀哥奉承的臉上藏着陰狠的笑。
姜明葵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王祺回過神來。
他用膝蓋挪到姜明葵面前,說到:“小姐,我都招了,都是他們,他們指使我幹這件事的。我根本不知道赈災糧還有沒有盈餘,我全是聽他們說的啊。”
他鼻涕和眼淚一齊亂飛,大喊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台下的流民也被他的話驚吓到了,一個瘦黑的漢子的聲音格外刺耳:“兄弟們跟着你賣命,你竟然都搞不清楚赈災糧的去向,你怎麼有臉喊饒命?”
“對,你怎麼跟我們保證的?你說沖進官府,就算赈災糧沒有了,官府裡的值錢貨也能給兄弟們分了!分個狗屁!你隻怕想自己獨吞吧。”流民中又有聲音。
王祺俨然成了衆矢之的。
“兄弟們,别聽這娘們兒挑撥離間,就算王祺不是個好東西,狗官也該死。他媽的,在這裡放這麼多屁話,就是不肯讓我們看一眼赈災糧。若是赈災糧還能分給兄弟們,狗官和這娘們兒至于在這兒幹嚎,早就把放米的桶拿出來給我們看了。”
姜明葵順着聲音看去,隻見一個年輕的吊梢眼男子喊道。
若非時機不對,她都想說,果然是新生的腦子好使,群衆總能發現真相。
那男人一陣見血,直指要害。
王祺和這五個叛徒沒那麼重要,重要的還是赈災糧。
這件事對姜明葵來說,卻正好可以解決。
因為她有新種。
隻要這群人不傻,就應當知道,有了耐旱的新種,秋冬兩季就不會因為沒有新糧而活不下去。
吊梢眼的男人還在叫嚣:“王祺那孫子有句話說得對,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拉幾個墊背的。我們足足有兩三百人,但是他們都不敢動刀。方才到現在,可是一個人都沒有死過。”
這個人真是鼓吹恐慌的好手。
他們真死在這兒,城中人人自危,官府的信任度就會降到零。
這并不利于新種推行。
姜明葵與他四目相對,那吊梢眼挑了下眉毛,露出一個邪性的微笑。
她并不理會他的挑釁。
姜明葵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她輕輕開口:“不讓你們看赈災糧,或許是因為有了比赈災糧更能解決缺米的法子呢?”
吊梢眼大聲笑起來,像個地痞流氓一般吹了個口哨。
他笑道:“一整個月沒有雨,水渠修了也沒什麼用,莊稼全部焊死,你說赈災糧并不是當下所需,你倒是變出來雨啊,你這身段就算水夠多,但也不能把旱地變水田吧。”
“還是狗官讓你流不出水,開始講胡話了?”
這便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姜明葵往下走,護衛給她開了一條道。
她笑得很明媚,卻迅速伸出袖袋裡的匕首,穩穩地紮進了他左胳膊上。
地乙将那男人按在地上,姜明葵一隻手捏住他的下颌。
地乙見狀,配合姜明葵,将他的嘴掰開。
下一秒,姜明葵将匕首從他左胳膊拔出,沖着他大張的嘴,狠狠地刺了下去。
她微微轉動刀柄,鮮紅的舌頭便在嘴裡綻開了一朵血花。
那男人全身都扭曲起來,雙腿不住地彈地。
他隻能幹嚎,他被地乙壓得不能動彈,無助地用手錘着地面。
姜明葵将匕首拔出。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把匕首沾血。
她又笑了,聲音很輕,卻重重地落在衆人心頭。
她收回笑容,聲音極清甜,像不知事的孩童:“舌頭這樣靈活,不如讓我看看如何長的?”
吊梢眼還是張着嘴巴,一口又一口吐着血沫。
“你的血放幹,似乎也能澆灌不少莊稼。”她看着吊梢眼,笑眯眯道。
“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