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朱目視看台上的所有人,随後定在八角牢籠裡的妃绯,聲音沉冷:“修士妃绯,是否承認你是異世者?”
所有人望向牢籠裡的妃绯。
她是被人從病床帶走的,還穿着單薄的白裙,在戒律堂審問時不配合被打出的血痕将白裙染紅,松亂的發絲被淚水粘在臉頰,含淚的黑眸微微睜大,驚恐而無辜。
沒有人會将她同殘忍嗜殺的異世者聯系在一起。
妃绯沉浸在茫然和驚惶中,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
蛋蛋不管她了?她被發現異世者身份後,蛋蛋抛棄她了?那她要怎麼辦?
她不敢想自己将會面臨什麼。
滿是驚恐的眼睛隻是看一眼那些目光,她就恐懼得瑟縮起來,希望有個洞能将自己埋進去。
當蔺朱第三次問時,妃绯不斷搖頭,聲音細弱:“不是,我不是異世者,我真的不是。”
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在這裡。
她趴在地上哭得渾身都在顫:“我不是異世者。”
萬人迷光環是被動技能,妃绯一直無法自如地掌握技能,但她力量來源于此,即便沒有啟動光環,旁人也會對她産生親和無害的好感。
此時的求生本能令她前所未有地渴望着。
猶如太陽般的明亮光環在妃绯頭頂升起。
金色光芒如同漣漪向外擴散,從牢籠中心至席座,往外覆蓋看台,甚至蔓延到更遠的空地樹林。
在衆人眼裡,妃绯蒼白的臉頰被八角牢籠的金色光芒照得明耀,神色滿是脆弱無助,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令看台大部分學員生出懷疑。
在場所有人心中升起同樣的念頭。
“不可能吧?這麼柔弱的女孩會是異世者?”
“一定有人陷害她,她那麼可愛,遭人嫉恨很正常。”
“沒想到戒律堂也會弄錯,這下丢人丢到天誅院十三世家面前。”
質疑聲猶如浪潮在看台上翻湧。
江彌看了眼妃绯頭頂的光環,心中不由升起一種要保護她的欲望,她皺了下眉,側目去看蔣敏,發現她正在為妃绯打抱不平:“就算懷疑我是異世者也不能懷疑這麼可愛女孩子啊。”
江彌:“……”
“妃绯——”
突然的大喊令衆人望去。
一身狼狽的邵安從子午荊場外跑來,似是經曆一場打鬥,幾處傷口往外滲血,破損衣衫下露出燒黑的皮肉。
他速度極快地掠影而來,身後五名修士緊跟而來。
坐在席座的邵通見到這幕,氣得一拍桌子怒喝:“混賬東西!”
但邵安沒有理會他爹,見到妃绯的那刻,胸膛裡那顆空蕩蕩的心仿佛被填滿,以緻看她受到驚吓的害怕模樣,邵安再也看不到其他,瘋狂禦風沖到跟前,卻被執法學員攔在數米外。
邵安的到來猶如救星,妃绯重新找到力量,爬起來想要過去,伸手卻被八角牢籠的字牌灼傷,她再也忍不住,抱着手沖想要過來的邵安抽噎大哭:“二哥哥,好痛,我好痛。我不要在這裡了,我要離開,你帶我離開。”
邵通看得額角青筋暴跳,朝不知是否該繼續攔住邵二公子的幾名修士大怒:“愣着做什麼,把這孽子給我抓回去關起來!”
響亮而清脆的拍掌聲打斷了在場的議論和混亂。
姬月生坐在席座上看了出好戲,不由得拍掌稱贊,但拍的每一下,都有淡金色波紋從他掌心散開,擊散了遍布空氣的萬人迷光環影響。
仿佛一陣大風吹散了被忽略的濃霧,在場的所有人從某種微妙的氛圍中清醒過來。
“果然是我姬氏手段。”姬月生指向妃绯,指頭被撕開的傷口還沒好全,露出鮮紅色的薄痂。
衆人視線聚在他身上,蔺朱道:“姬少主言明。”
姬月生撐着下巴故作疑惑:“當真是奇怪,她擁有姬氏神力,能做到蠱惑人心,應該有我姬氏血脈,且血脈濃度不低,怎麼都該是我姬氏子嗣。”
“但是呢……”他起身的瞬間身形消失,下秒出現在八角牢籠外,擡手捏出幾根顔色不同的細線。
那是從他身上蔓延出來的,有根還連在嚴藩身上。
姬月生勾出一根黑色細線,細線一端在他身上,另一端連接着妃绯,他手指勾了勾黑線,朝席座上的數名修士道:“沒有任何血脈關系,是不是很奇怪?”
姬月生笑着将黑線拎起給妃绯看:“黑色,你是在害怕,還是憎恨?”
妃绯對上他的笑臉,驚吓地後退兩步。
在頭頂俯視一切的蛋蛋用那張凝固的微笑臉緩緩望向姬月生。
席座上的顧臣敲了下桌子,順着姬月生的話道:“沒有神脈卻能使用神力,據我所知,隻有異世者能做到。”
這句話直接給妃绯的異世者身份下了結論。
“不可能!妃绯不可能是異世者!”
前來抓捕邵安的修士不敢下死手,隻是壓制住邵安,他朝着席座上的人大吼時邵通再無法忍受兒子的愚蠢,走過去擡臂将他轟得暈死過去,黑着臉讓人将他帶回去。
但這點小插曲已無人在意。
确認妃绯的異世者身份後,審問才正式開始。
八根黑色玉柱上延伸出黑色鐵鍊穿透妃绯四肢,她痛得幾欲昏厥,卻次次被鐵鍊閃爍的雷光電醒,隻能清醒地聽着蔺朱的問話——
“你是否有同夥?”
“大混沌之事是否有你參與?”
“你來小術院有何目的?你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你們是否還組織了其他活動?都有哪些人?什麼時候做什麼?”
妃绯隻是搖頭說不知道,但鎖鍊穿進皮肉套住骨頭,鎖鍊的每次拉直都令她痛得要死掉了。
看台上幾乎沒人說話,平靜得有些詭異。
從進入子午荊場就一直沉默的滕寶眼神森冷,他克制住滿腔憤怒,不讓自己的目光停在席座上,心中卻在一個一個喊出這些人的名字。
姬月生,蘇與商,顧臣,蔺朱……
他要讓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身旁的唐蜜抱臂點着手指,對此沒什麼太大反應。
扶堯坐在席座上有些無聊,她的目光在看台人群裡找滕寶,卻看到暮雲起身離去的背影。
另一邊的蔣敏不敢再看,但聽到妃绯痛哭時她又忍不住睜眼,焦慮得直咬指甲。
江彌沉默地看着這幕,餘光卻在注意蛋蛋,它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回到席座的姬月生身上。
身側的莫題忽而輕輕歎了聲:“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