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照花了一刻鐘左右為小喪屍清理好手指和身上的泥土,又花了一刻鐘為她梳理亂糟糟的頭發。
期間小喪屍一直乖乖閉着眼睛,擦幹淨的青灰色手指軟哒哒地拉着她的衣袖。
最後,雪滿照看着小喪屍發紫的眼皮皺眉。
……人類消腫的藥,應該對喪屍不起作用吧?
小喪屍察覺到她的視線,睜開眼睛,腦袋微微一歪,不解地看着她。
這是一雙标準的喪屍眼睛,濁黃而空洞,像是失明一般,然而如今卻映出詭異的活人的光亮。
小喪屍身上疑點太多了,光是能說話、有神智,就足夠雪滿照仔細思考她的價值,但不管怎麼說,她絕不會把小喪屍交給人類基地。
否則小喪屍會得到怎樣的對待……那就不一定了。
收拾好一切,她才牽起小喪屍的手,拉着她走出去找穆迢。
她必須知道喪屍陣營接下來的打算,穆迢是最有可能接近的對象。
雪滿照在關押那五個人的破屋門前找到了穆迢。
穆迢靠着牆壁,嘴裡不知嚼着什麼,手裡把玩着一串鑰匙,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卷着頭發玩。
雪滿照走過去,她最先注意到的卻是小喪屍,稀奇地吹了一聲口哨,不帶任何調侃的意味,隻單純表達了驚訝與喜愛。
她揉了揉小喪屍被梳理得毛茸茸的發頂,道:“妹妹,哪兒找的這麼可愛的小姑娘?”
說着,她從口袋裡拿出什麼東西,在小喪屍面前伸開手,露出薄薄一片長方形的綠紙,道:“吃口香糖嗎,小家夥?”
小喪屍會說話,但不夠利索,能說出“月亮”兩個字就是頂天了,于是她對着穆迢斷斷續續地“咿呀”兩聲,也沒伸手接,隻同樣不解地看着穆迢。
看來她的确有神智,但對她們的絕大部分行為還是理解不了。
雪滿照替小喪屍拒絕了:“她是喪屍,什麼都吃不了的。”
穆迢挑了挑眉,順從道:“也行,那妹妹你吃?”
雪滿照瞬間緊繃起身體,尋找拒絕的理由。
對于異界人手裡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其實她有些敬謝不敏。
穆迢卻像是誤會了什麼,道:“放心吧,不是什麼古怪口味,單純薄荷的,清涼醒腦,來嘛?”
雪滿照剛剛想出的拒絕話語被噎在嘴裡,再也吐不出來了,于是她伸手接過,打量了一下口香糖的包裝。
綠色的紙上的确寫有薄荷兩個字,她摸索着拆開紙衣,就露出了又一層銀色的包裝,再拆掉這層,才是一片薄薄的她說不出配料的東西。
穆迢在緊緊盯着她。
雪滿照不好敷衍,隻得低下頭,咬住邊角,故作鎮定地吃進嘴裡。
穆迢便笑了起來,從她手中取過銀色的包裝紙,三下五除二地折出一隻蝴蝶,塞到小喪屍手裡,道:“這是送給小家夥的禮物。”
小喪屍擡起頭,突然道:“……蝴蝶。”
她的發音很是模糊,雪滿照和穆迢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麼,齊齊低下頭看她。
小喪屍于是張了張嘴,一字一句地,像是在跟讀什麼人一樣,再次蹦出這兩個字,“蝴、蝶。”
依然模糊,還在學習發音的階段,但兩人神奇般地同時聽懂了。
穆迢驚奇地看了雪滿照一眼,仿佛在問她從哪兒拐來的這麼神奇的小喪屍。
小喪屍卻突然握住那隻剛折出的銀色紙蝴蝶,将手塞到粉色連衣裙前的口袋裡,再拿出來時,稚嫩的青灰色掌心上,赫然是兩隻一模一樣的銀色紙蝴蝶。
“蝴蝶!”
小喪屍高興地說,語氣明顯起伏。
穆迢怔了一下,從小喪屍手中捏起這兩隻完全相同的紙蝴蝶,思維幾乎停滞,她呆呆地轉頭問雪滿照:“這是怎麼回事?小喪屍她怎麼會有兩隻蝴蝶?”
雪滿照接過紙蝴蝶打量。
一隻很新,明顯是穆迢剛剛折的那隻;另一隻雖然仍保持着挺立工整,但邊角略有磨損,像是被小喪屍用手把玩了無數次。
而且最重要的是,穆迢自己沒有發現,雪滿照卻清楚地意識到,小喪屍那幾聲“蝴蝶”,是對着穆迢喊的,而不是對這兩隻紙折的玩具。
聯想到之前小喪屍對自己喊過“月亮”,她突然覺得腦内一團亂麻。
……完全理不清楚。
雪滿照揉了揉太陽穴,将剛嚼進嘴裡沒多長時間的口香糖抵到一邊,道:“我也不太明白,或許之後我們需要密切關注小喪屍了。”
兩隻蝴蝶被小喪屍重新珍重地收回口袋,而後她又恢複了對外界沒有絲毫反應的狀态,隻知道亦步亦趨地跟着雪滿照。
曲遲和曲白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兩人跟在穆世傑身後。
曲白暗戳戳對雪滿照打了個招呼。
看他依然活力十足的模樣,估計也沒受到什麼摧殘。
雪滿照不動聲色地對他颔首。
穆世傑笑眯眯地走過來,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了小喪屍很長時間,才擡起頭,和氣地對穆迢道:“問出人類陣營的任務了嗎?”
穆迢勾唇:“當然。”
很是奇怪,她明明聽令于穆世傑,甚至兩人有親緣關系,但穆迢對穆世傑并沒有多尊重,甚至背地裡會直呼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