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嗚……啊啦……”
“啊噫……啊呼……”
狂熱的吟唱仿佛隔了一層紗,若遠若近聽不真切,鑽過耳膜,在整個身體中回蕩。
雪滿照覺得自己意識有些混沌,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唯有大大小小的黑色色塊在綠色幕布上挪動,橘紅色火條嘶嘶跳躍。
她輕輕晃了晃頭。
“來吧,來吧,我的信徒,我的子民……”
“走進我,與我合為一體吧……”
“來吧,來吧……”
粘稠的聲音低語着,似男似女,沉悶而厚重,如被撞響的鐘層層回響,讓人頭皮發麻。
雪滿照不由自主呼吸迷亂,眼前無數色塊雜糅成彩色的河流。
[精神:80-/100]
一股灼熱的燙意撲面而來,仿佛要融化皮肉。
面臨危險的預警終于強制挽回了她幾分神智,雪滿照終于意識到了自己此刻狀态的不對,可這并不足以讓她徹底掙脫混沌的亂象。
她咬緊牙,用最後一絲清明喚出了“不留痕”,鋒利劍刃架在皮肉上,而後毫不猶豫地在手臂上狠狠一劃!
鮮血開始瘋狂湧出。
身體的疼痛終于喚醒了被強制沉睡的神智,耳邊一陣嗡鳴,将混亂失序的吟唱徹底隔絕在外。
[生命:93-/100]
雪滿照弓着腰咳了一下,重新睜開了眼,唇色發白,大汗淋漓。
飛速将血止住,她輕輕甩了甩發麻的手臂,擡起頭看去。
——不知何時,她竟無知無覺地走到了篝火前!
火舌不斷舞動,即将攀上她的發絲,如果醒來的再晚一分,她就會自主走進火中,在混沌的意識裡被徹底燒死。
而不止她一個人,許多藏匿在暗處的挑戰者都被這吟唱迷惑,陷入幻象之中。
雪滿照親眼看到一個人表情迷茫、口中念念有詞地走入篝火,身上瞬間燃起熊熊烈火,不斷焚燒着他的軀體,發出噼裡啪啦的炸響。
直到死,他都沒能醒來,發出一次聲音……
雪滿照沉默地站在原地——她根本來不及阻止。
至于這群滿臉膿包和眼睛的怪物,它們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雪滿照等人的存在,忘我地圍着篝火歡頌舞蹈,神情癫狂。
雪滿照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忽略噼啪作響的火堆、忽略火中傳來的皮肉燒焦的味道,一步步向其他人走去。
她伸出手,面無表情地把所有陷入幻覺的挑戰者掐暈了。
這時她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絞刑架——上面綁着的人不僅全都血肉模糊,皮膚上甚至還生出了眼睛和膿包。
他們已經被這些畸形的怪物同化……沒必要救了。
雪滿照低下頭,篝火附近的地面上畫着複雜的紋路,她并沒看懂,這并不屬于陣法中的任何一種。
突然,她似有所覺地轉過頭,看到了藏在陰影中的曲遲。
曲遲一眨不眨地盯着絞刑架看,若有所思。
雪滿照走了過去,而後在曲遲身旁看到了昏迷的曲白、以及一個不認識的人。
那是個目測七八歲的小女孩,皮膚瓷白如精靈,用灰色的長布蒙着兩隻眼睛,隻露出下半張臉,睡着一般靜立着。
她的耳朵上戴着小巧的中國結耳飾,挂着七彩流蘇吊穗,随風輕輕飄動,銀白的長發如河流披散、長至腰間,穿着與這亂象格格不入的民族服飾。
這樣一個小姑娘,安靜潔白,像天邊蜷縮在角落裡發呆的雲。
聽到腳步聲,她偏了偏頭,輕聲細語地問曲遲:“……是新朋友嗎?”
雪滿照遲疑地低下頭,看着小姑娘銀白的發頂,想要說些什麼,驟然想起自己目前說不了話,又閉上了嘴。
她擡起頭看曲遲,眼中蘊含的意思很明顯:桃花源中居然還有這麼年幼的挑戰者?
曲遲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疑問,面不改色道:“這是我們[魅]的第三位,名字叫格桑。”
他低下頭對格桑介紹雪滿照,最後解釋道:“她是我們在這場試煉裡的盟友。”
格桑擡起頭,那雙被長布遮擋的眼睛正對着雪滿照,她微微一笑:“滿照姐姐,晚上好。”
格桑笑得很乖,雪滿照根本想象不了她是[魅]第三位的樣子。
這時她才想起先前在[弑神]本部看到的排行榜前一百的資料,雪滿照記得很清楚,前十裡的确有格桑的資料。
……一個排行榜前十的小姑娘。
出于禮貌,雪滿照想回應她的問好,但又不能說話,隻得伸出手,對曲遲比劃道:“我現在說不了話。”
曲遲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他完全看不懂手語,半晌遲疑道:“打手語做什麼?你現在是……不能說話?”
雪滿照平靜地颔首。
格桑聽到了這句話,拽了拽曲遲的衣角,輕聲問:“滿照姐姐的身份是啞巴嗎?”
曲遲回過神,觀察着雪滿照的神色,艱難道:“似乎……是的。”
格桑低下頭,思索了片刻,而後露出乖巧的笑,手中突然出現紙和筆,她仰頭道:“幸好我的道具裡有交流工具哦。”
“不過我和滿照姐姐的交流,以後可能要靠曲遲哥了。”
雪滿照接過紙筆,不太習慣地捏着筆尖,猛然發覺自己不會用異世界的筆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