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一盆涼水潑醒的。

眼前漸漸清晰，昏暗的牢房中，江慎衍還是穿着一身白衣，笑意盈盈地望向她。

又是一整天的折磨。

連續的逼問和藥水池的附加作用，讓她瀕臨崩潰。

“還不說麼。”

江慎衍蹲下身來，托着下巴，十分贊賞地看了她一眼。

“很有骨氣嘛。”

說着，又朝着池水中打下一道符咒。

更加劇烈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啊！”

宋疏意繃直了身體，慘白的臉上滿是汗珠，牙齒緊緊咬着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直到嘗到血液的腥味。

腦子像是被強制割成了無數細小的碎塊，痛意壓倒了一切，恨，悔，愛，怨……統統消失不見了，隻剩下一片茫茫的白。

白？白色。

他穿的就是白色。

她咬嘴唇的力度又大了好幾分，似乎想用這種方式發洩自己的憤恨。

江慎衍輕笑，滿意起身，用手指繞了繞劍柄上晃動的玉佩，聲音輕飄飄的。

“小師妹，你可要堅持住啊。”

她終日置身于昏暗的水中，早已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不知過了多久，江慎衍離開後，系統在她腦海裡突然出聲。

“宿主，我們必須想辦法出去。”

宋疏意吃力地睜開眼睛，擡起手腕，輕聲道：“我知道。”

“你要是告訴他洗髓丹在哪裡，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宋疏意掀開袖子，撫上那串水晶手鍊，扯了扯嘴角。

“我怎麼會知道洗髓丹……”

話在此刻停住了，她身體一僵，手抖了抖，緊接着将套在手腕上的手鍊取了下來。

“系統，你知道這條手鍊是誰送的嗎？”

宋疏意顫抖着去摸那手鍊上的珠子，聲音不穩。

“我知道啊，是江慎衍。宿主你問這個幹什麼，我們還是先想想怎麼出去……”

系統的碎碎念還沒說完，宋疏意就突然笑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

她猛地抓緊那條手鍊，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閃了閃光，卻在快要亮起的時候熄滅了。

緊接着眼角就溢出了淚水。

手鍊中間，一顆珠子的觸感很是不同，宋疏意隻是碰了它一下而已，疼的快要裂開的經脈就得到了一瞬間的舒緩。

“你……怎麼了？”

系統驚愕道。

“他沒放過我。”

宋疏意閉上了眼睛，輕聲道。

眼淚很快幹在了臉上。

第三天。

江慎衍身穿白衣，手持佩劍，劍柄上挂着的玉佩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擺動，他摸過玉佩光滑的表面，朝她眨了眨眼睛。

望着水池中奄奄一息的宋疏意，他眼裡含着悲傷，慢慢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皺起了眉頭。

“師妹為何如此憔悴，還是快快說出來才好，我會幫你的。”

宋疏意偏過頭，嗤笑一聲。

“師兄有空來我這邊問，不如去别處找找。”

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免得被别人拿走吃了都不知道。”

這句話讓江慎衍的臉色驟然一變，于是同時，宋疏意感覺下巴一痛。

“我沒有那麼多耐心，師妹應該知道，這池水泡的久了，會發生什麼吧？”

他在威脅她。

宋疏意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别好笑的事情，突然大笑起來。

“師兄，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你要的是洗髓丹。”

“我死了不要緊，可是洗髓丹沒了，你怎麼辦？”

她挑釁般地掀起了眼皮。

江慎衍突然放開捏住她下巴的手，重新恢複了那副虛僞的樣子。

“我隻是為了找回它而已，師妹勿要胡說。”

他說的煞有介事，似乎還是那個清風霁月的大師兄。

宋疏意冷漠地看他一眼，不說話了。

江慎衍見她油鹽不進，臉上挂着柔和的微笑，湊到她的耳邊，陰恻恻道：“我們拭目以待。”

說完，不等宋疏意反應過來，對着她的胸口就是一掌。

咚——

是重物落入水中的聲音。

宋疏意掙紮着想往水面上去，卻能感受到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在把她往下拉。

水面上傳來聲音。

“忘了告訴你了，我還有更多手段，什麼時候交出洗髓丹，什麼時候就把你放出來哦。”

“師妹，好好想想。”

這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肺裡的空氣很快便耗盡了，發絲和衣服攪在一起，随着她的身體緩緩下落，像是開在水裡的一朵荼蘼花。

冰冷的水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拼命往她的鼻子裡，眼睛裡，嘴裡，耳朵裡湧。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她快要昏死過去時，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

幾乎是靠着求生的本能，宋疏意浮上了水面。

肺部像被擠壓過度的海綿，遇到空氣後便貪婪地，不顧一切地吸收着空氣。

但宋疏意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

水牢裡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淡綠色的，和池水的顔色很像。

剛浮出水面的她還很虛弱，因為長時間缺氧，等她發現不對時，自己已經将那些古怪的霧氣吸進去大半。

她連忙捂住口鼻，可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