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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一個月,或是更久?
她已經不記得了。
終日的昏昏沉沉,難耐的痛苦,最終讓她的意識混亂。
她的精神遊離在崩潰的邊緣,高牆仿佛一個巨大的隔離罩,将她和外界的聯系徹底切斷。
模糊的視野中,她癡癡地望着高牆,希望這個冰冷的家夥有一天能自己倒塌,也曾希望過,有人會翻過高牆,發現奄奄一息的她。
可這終究是幻想。
不過是她為了尋求一時的解脫,做的一場毫無根據的夢罷了。
手指被藥水泡的發白,衣物黏着新鮮的血,牢牢地粘在皮膚上,像潛伏在暗處的寄生蟲。
充滿藥水的池子似乎不再冰冷,反而帶着她夢寐以求的熱度。
那種渴求已久的溫暖,是鮮活的,帶着陽光味道的溫度。
她終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笑得眼角含淚,笑到最後面無表情。
濕透的發絲下,藏着一雙無神的眼睛,此刻正閃着黯淡的光。
她得逃,不顧一切地逃。
“你還是來找我了。”
意識空間裡,灰衣道人坐在闆凳上,笑眯眯道。
宋疏意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開門見山道:“我想獲得離開這個地方的力量。”
他揮揮手,面前的桌子上立即出現了宋疏意所處的地方。
“水牢?你犯了什麼錯?怎麼被關到這裡?”
他咕哝道。
宋疏意冷冷地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讓他不寒而栗。
怎麼和上次完全不一樣了。
他暗自撇撇嘴。
“我這就把我的書給你。“
他卷起袖子,從破破爛爛的衣服裡拿出一本皺巴巴的書,遞給她。
奇怪的是,這次的宋疏意并不像之前那樣警惕了,聽完他的話後,便乖乖接過書,翻看起來,看樣子絲毫沒有懷疑他。
“你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他還是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身穿粉衣的少女臉上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鮮活,隻剩下濃郁的死氣。
聞言,她翻書的手一頓,随後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
“我現在隻想活着出去。“
灰衣男子尴尬地摸摸鼻子,沒話找話道:“那個,我可以幫你去把外面那個人解決掉。“
宋疏意大緻翻了翻這本書,已經了解了他的功法的基本修煉方法,聞言,擡眼看他。
“你是覺得你能吓死他?”
是了,灰衣男子現在隻是一個寄生在她意識裡的魂魄,确實沒太大作用。
“那個,”他還是不死心,繼續沒話找話:“我其實一直在你的意識裡,幾乎你所有的情況我都了如指掌。”
“哦。”
宋疏意已經開始調息。
“我知道你喜歡那個……”
灰衣道人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股極冷的視線朝他襲來。
“我不喜歡他。”
她冷冰冰地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調息。
眼見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了,灰衣道人幹脆閉了嘴,靜靜地站在一旁看她練功。
此法能短時間達到修為提升的效果,是有代價的。
代價就是經脈破碎,靈氣全散,将身體轉化為天地靈力的一次性抓取器,隻能使用,不能擁有。
而且完全是損耗身體和壽命的法子。
可宋疏意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沒時間了。
那個人已經沒有耐心了,她必須盡快活着逃出去。
經脈盡數破碎的痛很不好受,可她面無表情,下手很狠。
灰衣道人心驚膽戰地望着她直接抽出經脈的操作,嘴巴都張成了O形。
這樣的痛,不過是是對她遭受過的的苦痛的一次重複罷了。
被折磨的那幾個日夜,她的經脈被強制抽出體内,在江慎衍的手中粉碎,重組,粉碎,又重組……
錐心之痛,不過如此。
經脈已經碎掉了,宋疏意面不改色地把水晶手鍊上的洗髓丹拽下來,放到他手心。
“這……你怎麼會有這個?”
灰衣道人認出這就是洗髓丹,難以置信道。
“這是江慎衍放在我身上的。”
聞言,他更加不解:“既然是他放的,他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你?”
宋疏意的睫毛顫了顫,露出些許脆弱的神情來。
“這個人,不是他。”
她搖了搖頭。
“江慎衍的目的,估計就是污蔑我偷了洗髓丹,逼我下山吧。”
“隻不過出現了意外,還有一群人想要害我。”
說完,她的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
“收下吧,你的經脈還有救,服下這個可以幫你。”
“為什麼你……”
灰衣道人很是不解地望向她。
“我?”她低笑一聲,笑聲裡透着深深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