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上前一步,直直地盯着趙月靈:“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趙月靈抱臂,點了點頭:“我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時間緊迫,黑衣人和趙月靈默契地對視一眼,随後他退到一邊,趙月靈開始解除結界。
她左右手輕輕交錯,很快,那股淡淡的隔離感消失了,耳邊的寂靜重新被水流聲,風聲,細碎的說話聲填滿。
上官祝餘愣愣地看着他們的動作,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你們現在就走?”
她還什麼情況都沒搞清楚呢。
趙月靈領着渾身僵硬如石頭的潘差,往上官祝餘身邊一推。
“半個時辰後此術會解開,你到時直接領他去見許淨秋即可。”
黑衣人在手心畫了一道符咒,黃色的光閃過,二人立即消失在了原地。
隻剩上官祝餘和潘差大眼瞪小眼。
*
抵在後頸處的那把劍散發着熟悉的靈力,宋疏意維持着蹲在地上往下看的動作,輕笑一聲:“我以為你會再裝一會兒呢。”
說完,她袖中的銀光迅速閃爍,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身後之人襲去。
那人大概是沒有想到她藏了這麼一手,倉皇後撤,宋疏意趁機從屋頂上站起來,轉身看向來者,順便拿出了袖子中的拂塵。
夜風呼呼地吹着,吹開拂塵的軟毛,接着又是一道銀光,宋疏意手執拂塵,往前輕輕一揮。
白色的軟毛頓時暴漲數十倍,靈活地襲向站在屋頂邊緣的白衣女子。
拂塵掀起狂風,将女子腰間的葫蘆吹的蕩來蕩去,女子臉上帶着愉悅的笑,輕巧地躲開那分成無數股的軟毛,跳到了更遠的高處。
月亮被她擋在身後,完全逆光的環境讓她的面部模糊不清,但她的笑聲越來越大,說話的語氣也很熟稔:“你現在竟然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實在令人驚喜啊。”
宋疏意甩了甩拂塵,掀起眼皮,斜眼看她:“這可是多虧了你。”
這人披着趙月靈的皮,骨子裡還是那個殘忍又惡心的施暴者。
是那個在水牢裡活生生磨滅了她的天真,親手推她入魔窟的仇人。
宋疏意表現的有些過度的平靜了,這讓她戲谑地挑了挑眉。
“怎麼,見到我竟然這樣冷靜?”
宋疏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冷笑一聲,手腕一動。
拂塵聞訊而動,又分出無數股,從各個方向攻向白衣女子,為的就是鎖住她的全部退路,困住她。
看似她已經完全将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但是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白色的身影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她顫抖轉頭,隻見趙月靈的那張臉突然開始脫落,嘴角的笑容大的快要将整張臉撕裂。
一副十分驚悚的畫面。
“在這裡玩的開心啊,我就不奉陪了。”
隻是擦肩而過的一刻而已,一股無法抵抗的威亞差點把宋疏意掀下房頂。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人消失在遠處,最後吐出一口血來。
“宿主,沒事吧?”
系統在腦海裡急聲道。
宋疏意胡亂地擦去嘴角淌出的鮮血,勾了勾唇角:“我沒事。”
“這人身上有另一種氣息,有人在幫他。”
灰衣道人嚴肅道。
宋疏意順了口氣,從剛才就一直緊緊握着的手心猛地攤開,上面躺着一個沾滿鮮血的劍穗。
“這是什麼?”
腦海裡傳來灰衣道人的驚呼。
宋疏意撚了撚那陳舊的劍穗,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
“找到了。”
雖然并不知道這人來玉門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唯一能确認的就是,她的目的沒有達到,或者臨時改變了計劃,否則她不會這麼早便暴露自己。
“你是如何看出來此人不是趙月靈的?”
回到客棧,灰衣道人忍不住問。
宋疏意調息完畢,有些虛弱地靠在床上:“趙月靈最讨厭吃的就是桃子,而她一見面就吃了桃子。”
竟然……這樣簡單麼?
灰衣道人一時語塞,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不過她确實對我了解很深,竟然知道我和趙月靈有所交集,恐怕之後要更加小心了。”
宋疏意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疲倦道。
夜深了,剛才那一番打鬥讓她體内久久不曾作亂的魔氣又有了蠢蠢欲動的感覺,她閉上眼睛,抵不住那來勢洶洶的疲倦,沉入了黑沉的夢鄉。
“周圍沒有人,你快走,不要再回來。”
很熟悉的聲音,可她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眼前的人面目模糊,唯一能看清楚的便是一身潔淨的白衣。
她感覺自己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源源不斷的鈍痛從身體表面,身體内部,甚至内髒裡傳來。
可即使是這樣,她仍然沒有倒下,倔強地站着,推開了面前這個人的手。
“别管我了。”
“現在所有的守衛都被我調開了,你離開的話,不會有人發現的。”
“那你怎麼辦?”
她問出這句話後,那人沉默了好久,最後輕聲道:“隻要你離開就好了,他們要的不是你的命,隻是一個借口罷了。”
“所以走吧。”
片刻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再過了一會兒,突然有風吹過臉頰。
鼻尖傳來濃郁的桂花香。
她在一棵桂花樹下,面前依舊站着那個人,依舊是白衣,面目依舊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