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幹脆利落,帶着很深的寒意。
謝觀雨身體僵硬,絲毫不敢動作,但還是緊緊握住了阿晚的手,做出一個把她護在身後的動作。
他啧了一聲,手中的劍又往前送了送。
阿晚下意識伸出手,想去護住謝觀雨,卻被那把劍割傷了手指。
血色染紅了他的眼,他拿着劍的手狠狠往後縮了縮,說話的聲音變得無比嘶啞。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一絲預兆。
“跟我走。”
他對着阿晚道。
阿晚惶恐地望着他,含着淚不停地擺頭。
“求你放過我們,公子,别傷害他。”
“阿晚并不認識您。”
“公子,你放過我們吧。”
“如果一定要動手的話,請殺掉我,放過觀雨。”
面前的紅衣女子眼含熱淚,那雙靈動的雙眼裡流露出莫大的恐懼,就好像他是一個破壞别人幸福,十惡不赦的殺人犯。
沒想到啊,原來你在她心裡是這樣的人?
腦海裡,一道嬌媚的女聲擾亂着他的心神。
你是要帶她走,是要救她,可她卻完全不認識你了,好可憐哦。
都怪那個陌生男人,蠱惑了她,要殺掉他嗎?
他緩緩擡起了手中的劍。
在阿晚的尖叫聲中重重地劈了下去。
卻沒有聽見血肉破裂的聲音。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臉嚴肅的趙月靈。
她甩開他的劍,對着被吓得魂飛魄散的新人打了個響指。
頃刻間,整個世界的時間重新流動起來,而他們二人,也迅速退回到人群的最外邊。
城主府門口,阿晚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同樣困惑的謝觀雨。
“我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
“我也是。”
但二人沒多想,隻是稍稍停頓了一會兒,便往府内的喜堂走去。
賓客随之進府。
趙月靈抱臂站着,緊鎖着眉頭,望向他。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他挫敗地低下頭,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趙月靈也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歎了一口氣:“你冷靜些。”
言盡于此,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擡腳往跟着人流一同往府中走去。
拜堂儀式完成後,便是新郎和賓客喝酒應酬,新娘被送去房間。
趙月靈向來貪吃,說着要去找村長,實際已經混進宴席,胡吃海喝去了。
阿晚手持團扇,被侍女扶着走向院子後面的新房。
他望着那道往後院去的紅色身影,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丫鬟把阿晚送到房間後,就離開了。
房間前紮滿了紅綢,還擺滿了鮮花。
最特别的是,房間所在的院子裡特意種了一棵桃樹,經過精心照料的桃樹早早便開了花,粉色的花瓣随着柔柔的風落下,把陽光切割成無數個彩色的光點。
他跟到門口的時候,被這光不小心晃了下眼睛,稍稍停頓了一下,便聽見眼前緊閉着的房門突然發出咔擦的聲音。
他忙躲到了樹後。
阿晚頭頂着鮮豔的紅綢,蹑手蹑腳地走了出來。
她就那樣掀了丫鬟剛蓋上的蓋頭,坐在花樹下的石凳上,小心翼翼地吃着從懷中拿出來的糕點。
他躲在桃樹後面,靜靜地望着她。
紅色襯得她越發膚白勝雪,腰間的綠色劍穗随着微風輕輕擺動,在紅色的喜服上很是顯眼。
那是她不離身的東西。
吱呀。
黑衣人一個沒站穩,踉跄着從樹後走了出來。
阿晚猛地回頭,震驚地望着他,嘴裡的糕點就那麼掉了下來。
他倉皇得想要離開,卻被她輕聲叫住了。
“我們見過嗎?”
阿晚目光懵懂,好奇地望着他。
他心頭一哽,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你不怕我嗎?”
阿晚愣了愣,随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好熟悉,并沒有感覺到害怕。”
“你雖然穿的很像壞人,但眼神并不像。”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彎了眼睛,滿臉都是甜蜜:“觀雨的眼神和你很像,很溫柔。”
“是嗎?”
他低聲喃喃道。
“對了,你餓了嗎?我這邊有好多糕點,我吃不完,分你一點吧。”
她的表情是那樣溫和,眼神是那樣溫柔。
可他不知為何,突然膽怯着不敢上前。
“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幾乎是慌不擇路往前跑。
為何?
他迷茫地望着頭頂閃爍的陽光,心裡酸脹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