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趴在謝觀雨的膝蓋上,額頭兩邊的發絲被風微微吹開,分明是宋疏意的模樣。
他的心一下就縮緊了。
“這……大千世界,總有人長得很像。”
趙月靈試探着看了他一眼。
他戴着面具,整張臉唯一露出來的就是兩隻眼睛,一個嘴巴。
那眼神陰沉的很,直勾勾地盯着謝觀雨搭在阿晚身上的手,好似要化為一把尖刀,将那血肉挖出,撕碎,最後能有多遠扔多遠。
“我不會認錯人,走吧。”
他的目光最後在熟睡的阿晚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就掀起衣擺,翻下牆去。
趙月靈緊随其後。
黑黑的小巷子裡,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誰也不說話。
趙月靈拿出一根糖葫蘆,邊走邊吃,邊吃邊思考着這其中的變故。
她的心神全在吃食和自己身上,當然沒看見,黑衣人探向面具的手。
三日過的很快。
大清早的,街道上便傳來陣陣腳步聲。
趙月靈打着哈欠推開了房間的窗戶,煩躁地望了一眼街道上蓋着紅布的聘禮,歎了一口氣。
“怎麼這麼早啊?”
她崩潰地揪着自己的頭發,轉身準備繼續回去睡覺,冷不丁瞧見了隔壁窗戶外的那道黑色的身影。
黑衣人坐在窗台邊,整個人幾乎懸空着,看上去好像下一刻就要掉下去。他整個人維持着轉向那擔着聘禮的人群的動作,像一個剛做好沒多久的雕塑。
冷風吹動他的衣擺,發出嗖嗖的聲音。
而他面無表情,甚至沒有用手撐着窗沿,目不轉睛地盯着那聘禮上蓋着的鮮豔紅布。
“你不會在這裡坐了一夜吧?”
趙月靈從窗戶探出頭去,驚訝道。
黑衣人低垂下來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随後輕輕動了動嘴唇:“既然醒了,走吧。”
“哪去?”
“城主府。”
“這麼早?!”
黑衣人沒管趙月靈滿臉的詫異,兀自翻窗回去,動作利落幹脆。
趙月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隻能認命地搖搖頭,拿起放在桌上的葫蘆,嘟囔着:“我真是欠你們倆的。”
今日的玉門村格外熱鬧,大街上全是人,大家臉上都挂着喜悅的笑容,互相說話道喜。
黑衣人和趙月靈沿着街道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可問出什麼了?”
破天荒的,黑衣人主動找她搭話。
趙月靈揪了揪自己有些亂的頭發,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村長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太過亢奮了,說了半天都沒說到正事上去。”
“我想着等今日過去再找他談談。”
聞言,黑衣人輕輕地應了一聲,随後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繼續向前走去。
剛到城主府門口,便遇見了迎親的隊伍。
謝觀雨身着紅裝,神氣地騎在高頭駿馬上,神采飛揚地向周圍賓客問好。
“恭喜啊恭喜。”
“是啊,祝謝公子和新婦和和美美,百年好合啊。”
“謝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是啊是啊。”
很多人湊上來,恭維的話一茬接着一茬地說着。
他孤單地靠在角落的柱子上,冷淡地望着謝觀雨身後那頂紅色的轎子,扯出一個冷冷的笑來。
寒暄了一會兒,謝觀雨利落下馬,緊張地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皺,小心翼翼地去掀那轎子的門簾。
與此同時,身旁的丫鬟們突然撒起花瓣和紅紙來。
漫天的紅雨落下,在一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轎子中,一雙白皙細膩的手率先伸了出來。
随後是穿着一身紅色喜服的她。
平日裡她總喜歡穿些淡色,突然穿上這樣濃烈的紅,一時間讓他感覺有些陌生。
那平日裡喜歡紮着發帶的烏發盡數梳起,精緻的金钗還有鮮花細碎地點綴在如雲朵一般柔軟的頭發上。
很美。
眉心被紅墨精心繪上了一朵半開的蓮花,在她精緻白皙的臉上仿若神來之筆,襯得她越發嬌豔。
紅妝讓她褪去了最後一絲稚氣,像一朵開的正盛的玫瑰,散發着迷人的芬芳。
那眼角的紅痣和特意在眼角化的紅暈相互映襯,更添嬌美。
他有些發愣。
謝觀雨顯然也愣了愣,随後忍着笑意,将她從轎中請了出來。
阿晚瞪了他一眼,但這一瞪頗有些有氣無力的意味,反而更像是撒嬌。
黑衣人抓着袖口的手青筋暴起。
伴随着人群巨大的歡呼聲和起哄聲,兩位新人拉着紅綢,朝着府内的大廳走去。
“真是般配啊。”
“是啊是啊。”
賓客們的祝福聲此起彼伏。
在話題中心的二人害羞地相視一笑,滿滿的都是甜蜜。
而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現,攔住了欲進門的二人。
“你是?”
謝觀雨望着這位不速之客,皺起了眉頭。
黑衣人右手握着一把白色的劍,抵在他喉間。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