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場的中心,阿晚眨着眼睛,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
她的對面,謝觀雨幾乎是半跪在她面前,胸口還插着一把劍。
阿晚握着那把劍的劍柄,狠狠往裡攪了攪。
他發出痛苦的低吟。
“阿晚……”
他擡起霧蒙蒙的雙眼,哽咽着想去抓她的手。
她突然像發瘋了一樣拔出劍,又在他身體上劃了無數道。
“阿晚。”
每叫一聲,她都會加倍用力。
到最後,謝觀雨完全化為了一灘血,而她還在揮舞着劍,笑得越來越癫狂。
“都死了,都死了才好。”
笑着笑着,她突然流下眼淚,把沾滿鮮血的劍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劍尖劃過脖頸,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這一幕剛好被疾馳而來的江慎衍看到。
他輕轉無悔劍,劍光閃過,在快要襲向阿晚手中的劍時,被一道屏障擋了下來。
與此同時,面前的空間突然明顯地晃動了一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浮現。
戴着白色兜帽的男人輕輕用手抵住了他的劍。
“讓開。”
江慎衍冷聲道。
白衣男人不語,化作一道白光,襲向他的側面。
江慎衍隻能提劍去擋。
結界内
火光漫天,她鬓發散亂,金钗松松地插在發間,珍珠流蘇纏在一起,眼神裡滿是絕望。
眉間的半開蓮花在火焰的滋養下慢慢綻放,最後完全盛開。
像是生命最後的鮮活。
火焰漸漸吞沒那兩道紅色的身影,江慎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一瞬間全身的力量就那麼爆發出來,朝着那道紅色的身影而去。
不要,不要。
“宋疏意!”
他還是抓了個空。
四周突然陷入了黑暗。
咆哮着的烈火,嚣叫着的火光,統統都消失不見了。
他跪在黑暗的空間裡,久久沒能擡起頭。
好多記憶就在這時統統湧入他的腦海。
“出去後你就走吧。”
黑暗中,宋疏意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他抿緊了嘴唇,不語。
“怎麼?舍不得我啊?”
她開玩笑道。
“嗯。”
他仗着周圍一片黑暗,幾乎是執着地盯着那抹幾乎就看不見的藍色身影。
她突然不說話了,随後他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
她翻了身,應該是背對着他。
“我……我就是……亂說的,你這人……怎麼這樣不禁逗。”
她的語速變快了很多,仔細聽,還帶着微微的結巴。
他的心突然顫了顫,随後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好像宋疏意真的能看見他的動作。
“我願意的。”
那是他們出去後的第一年,關于宋疏意的通緝令幾乎是滿世界飛,他們隻能躲躲藏藏,到處遊曆。
其實那段時間很不安穩,卻是他最喜歡的一段日子。
那時他們滿心都是活着,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去想那些沉重的仇恨,反而更加輕松。
破廟裡,宋疏意正蹲在泥像旁邊,吃着騙來的糖葫蘆,他慢慢吞吞地湊了過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麼事就直說。”
宋疏意嘴裡嚼着山楂,說話含糊不清的。
“我們去留仙洲吧。”
他眼裡含着期待,小聲道。
“為什麼要去那裡?”
她把嚼碎的糖葫蘆咽下,被酸到龇牙咧嘴。
他被她這樣子逗笑了,輕聲道:“那裡是我的家鄉,我想帶你去看看。”
話音剛落,整座破廟突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宋疏意突然不說話了,周圍隻剩下夜風吹過破窗紙的呼呼聲。
他突然緊張起來,最後鼓起勇氣去看她的時候,看見她亮晶晶的眼睛,還有沾着糖漬的虎牙。
“好啊。”
後來的兩年,他們一直留在留仙洲。他們到處奔波尋找線索,變得越來越親密。
他真正把自己當作了一個全新的,不帶着一絲江慎衍影子的人。
準備來玉門村的那個夜晚,宋疏意和他站在浮塵島最高的塔頂,一起望向夜空上高懸着的明月。
“小黑。”
宋疏意的語氣淡淡的,但卻并不冰冷。
“回來之後,可以摘下面具給我看嗎?”
那晚的月色很美,風吹過她的頭發,将那一頭烏發化作細密的墨迹,就着墨色的天,作了一幕最美麗的畫。
畫中的女子微微笑着,眼神發亮。
他點了頭。
“你在想什麼?”
耳邊突然傳來嬌媚的女聲。
江慎衍被迫從記憶中抽離,右眼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