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橋看起來破破爛爛,搖搖晃晃的,走起來卻那麼踏實。
宋疏意望着白衣人的背影,驚奇地發現他的身體淡了些。
“喂!”
白衣人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他的臉也在漸漸變得透明。
宋疏意的怔愣讓他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快些吧,我的時間要到了。”
他垂下眼睛,蒼白瘦削的臉匆匆埋進鬥篷裡,像是在害怕什麼。
三人加快了腳步。
橋的盡頭,是一片更加濃郁的霧氣。
霧氣的盡頭,是一座巨大的陵墓。
灰白色的大理石整齊地堆砌成一對巨大的石碑,威嚴地立在墳墓的兩側,因為年歲久遠,風吹日曬,大理石的邊緣脫落,看上去很是破舊。
順着門往裡望去,便是一座孤零零的墳墓,旁邊種着的柏樹早已枯死,隻留下殘破的身軀立在墳墓後面,像一排排孤獨死去的護衛。
墓碑上沒有寫任何東西,若隻是粗略地看去,倒像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這是玉門村曆代村長的埋骨之地。”
白衣男人道。
這麼破舊的地方,就是玉門村曆代村長的陵墓?
宋疏意的身體随着搖晃的橋微微晃動,望着白衣男人的眼睛裡滿是狐疑。
隻見他很是虔誠地做了幾下她們看不懂的手勢,那覆蓋在陵墓内的霧氣突然就散了許多。
寬闊的陵墓内,隻有最中間的一塊地立了一個墓碑,其餘的地方都是空的。
玉門村有這麼多任村長,怎麼隻有一塊墓碑?
宋疏意懷着疑慮,開口問道:“為何墓碑隻有一處?”
白衣男人凹陷下去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隐痛,原本垂下的手猛地握成了拳頭。
“以前有很多的。”
可現在沒有了。
後半句話他沒說出來,但從他的神情來看,估計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宋疏意沒有再問。
“難道這裡面藏着玉門村的所有蠱蟲?”
趙月靈問。
他緩緩點了點頭。
“不過現在還不能進去,謝觀雨将這裡封了起來。”
聞言,趙月靈扭了扭手指,迫不及待道:“那我們去找他呗,是不是隻要打敗他就能進去了?”
他點了點頭。
*
城主府内
謝觀雨坐在大廳的主位上,面色陰沉。
下方跪着一排排小鬼,皆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找到了嗎?”
他不耐煩地擡眼,掃視了一圈下方穿着花花綠綠的下屬們。
沒有任何回應。
整個大廳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隻剩下指節砸在木桌上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重。
似乎下一個被砸的就是下面跪着的小鬼的頭顱。
小鬼們膽子小的很,被他這麼一吓,全都發出嗚嗚的哭聲,似乎下一刻就要魂飛魄散了。
這聲音密密麻麻的,聽的謝觀雨心亂如麻,大吼一聲:“别哭了!”
未成形的小鬼智力低下,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隻知道聽從主人的命令,謝觀雨這麼一吼,盡管他們還是害怕,但起碼不發出煩人的哭聲了。
“找不到就繼續出去找!”
謝觀雨既然發令了,聚成一團的小鬼們便紛紛散開,就好像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一直追他們,跑的那叫一個飛快。
整個玉門村脫下了溫和的僞裝,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無數隻小鬼們在黑暗中馳騁,尋找着那三道人影。
城主府旁的圍牆邊,宋疏意踩着趙月靈的肩膀,正在往上爬。
“他能把那東西藏到後院嗎?”
趙月靈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謝觀雨如今已經堕為惡鬼,要破局,必須找到它的骨灰。
堕為惡鬼需受地獄烈火灼燒七七四十九天,将凡塵記憶與血肉皆化為念力,最終和血肉一起化作骨灰。
骨灰是鬼生前所有的念意,是它們無法忘懷的過去,也是它們怨力的來源。
惡鬼不死不滅,想要完全消滅它們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能夠取得它們的骨灰,便能任意驅使這些鬼。
三百年前,道士一族便是用這樣的方法,将無數惡鬼封入地底,保護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
這些都是白衣男人告訴他們的,他說隻要拿到謝觀雨的骨灰,就能控制他解除設在墓地邊的封印。
而骨灰,隻會藏在離鬼最近的地方。
離謝觀雨最近的地方,不就是城主府嗎?
宋疏意在牆上坐穩,把淩亂的發絲攏到耳後,朝她伸出手:“看看呗,說不定有線索呢。”
半炷香後,二人望着從桃花樹下挖出的好幾十壇一模一樣的骨灰,陷入了沉思。
“你說哪一個是真的?”
趙月靈扶着自己的下巴。
“我猜都不是。”
宋疏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這些罐子都是她挖出來的,趙月靈這厮,就站在那裡,也不幫忙。
似乎察覺到了宋疏意的怨氣,趙月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想開口說自己來試試,就看見一旁的白衣男子搖了搖頭:“這些都是障眼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