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府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年春天,但這個春天并沒有往日的溫暖,往日裡花團錦簇的院子裡一片荒涼,談笑着的丫鬟仆人全都躲在院子裡,不敢出門。
老爺的院子裡,一聲接着一聲慘叫從屋内傳來。
昏暗的房間内,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被一道藍色的靈力捆住,毫不憐惜地扔在地上,上方的高台上,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男子坐在木椅上,正冷眼看着端坐在一旁自顧自喝茶的謝老爺。
“有人舉報你私藏妖孽。”
男人說完,便狠狠揮舞着手腕上藏着的靈力鍊。每揮舞一次,地上的那個人便慘叫出聲。
“老爺,救救我吧。”
地上的美貌女子哭喊着,原本細膩白皙的皮膚滿是青紫色的傷痕,那雙總是帶着柔和笑意的眼睛此時充滿了淚水。
她便是謝府如今的主母,謝老爺的第二任妻子。
她在府中備受寵愛,哪見過這樣的陣仗,隻能不停地哭。
謝老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盞,開口道:“道長若是無事,可自行在我府内尋找,我絕不攔你。”
說罷,朝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男人冷哼一聲,收起了手中的靈力,就準備去尋。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一個穿着同樣道袍的男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在男人耳邊耳語了一陣。
“竟有此事?”
男人瞪大了眼睛,拿起桌上的劍,就要出門。
臨走前,他轉身望了謝老爺一眼,臉上挂着淡淡的嘲諷:“謝老爺,還請您想清楚,若是私藏妖孽,道觀随時可以來清理門戶。”
說完,便揚長而去。
片刻後,待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遠處,地上的女子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
“這可怎麼辦?若是教這些仙人發現了阿晚,我們不都完了嗎?”
謝老爺也闆着臉,在屋内不停地踱步。
近些日子,妖孽傷人的事情屢屢發生,仙門為了安撫人心,成立了很多道觀,在各地進行排查工作。
就連玉門村都受到了排查。
玉門村以蠱蟲聞名,很多蠱蟲都涉及到生死的邊界,是世人口中的醫仙,也是奪人性命的殺神。
而這些神奇的蠱蟲,不僅來源于人類,更多的來自于妖怪。
阿晚便是一味奇藥。
玉門村流傳的古籍中,有一種妖最為稀有,名叫潤澤。
此妖妖力低微,但有一個最為特殊的功能。
死而複生。
此妖幼年時會反複經曆死亡,每次間隔一個季節。反複經過死亡的潤澤體内會累計強大的生機,并在成年前逐漸消散至四周,滋養周圍的事物。而在它們長成後,會永遠保持成年時的樣子,不死不滅,是他夢寐以求的,追求長生的最佳利器。
他的腳步緩緩慢了下來,最後,臉上出現了一抹詭異的微笑:“不想被發現,那便不讓他們知道就可以了。”
地上的美貌女子露出疑惑的神情。
“可是,要怎麼才能讓他們不知道呢?”
她白皙細膩的臉上還挂着晶瑩的淚珠,仔細看去,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很是渾濁,閃着遲暮的光。
她信任地望着謝老爺,自然沒看見他袖口中閃過的一道銀光。
片刻後,一條血線自她漂亮的脖頸處生發,像是一條十分完美的紅水晶項鍊,十分契合地貼在她的皮膚表面。
“你活的夠久了。”
随着謝老爺的歎息聲落下,那具年輕漂亮的身體迅速老化,最後變為一具年邁的屍體。
随着女人的死去,一條肥胖潔白的蠱蟲從她半張着的口中爬了出來,随着蠱蟲的爬出,那具屍體便徹底化作飛灰,被風卷出了門外。
謝老爺滿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蠱蟲,半彎着腰,将那蠱蟲放入了手中。
“都長這麼大了啊。”
他笑得猙獰,手也猛地一攥,原本肥胖的蠱蟲立馬被吸幹,成了一塊幹枯的蟲幹。
而在門外,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略過,在謝老爺意味深長的視線中朝謝觀池的院子逃去。
阿晚正坐在書桌前,磕磕絆絆地讀着謝觀池上次教她的詩。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阿晚被吓了一大跳,回頭一望。
發現謝觀池衣衫淩亂,氣喘籲籲地扶着門,眼睛通紅。
“少爺,怎怎麼了?”
她有些無措地望着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謝觀池緊緊攥住了手腕。
“阿晚,我們得走了。”
“什麼?”
阿晚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懵懂的樣子。
“現在就走。”
謝觀池結巴地重複着走這個字,慌忙進屋,開始收拾東西。
“少爺……”
她無措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少爺您說過的,讓我一直呆在這裡……”
還沒說完,便看見謝觀池轉身,紅色的眼睛裡閃着一絲痛苦的光芒,很是奇怪。
“你先拿着這些東西,先走,我斷後。”
他片刻不停地将收拾好的包袱往她懷裡塞。
“少爺……”
“還有,晚上的我說的話不要信,快走吧。”
謝觀池說完這句話,很是難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瞳孔顫動,眸光渙散,一副十分痛苦的樣子。
“少爺……”
她擔心地彎下腰,剛想扶他,便聽見謝觀池突然怒吼:“快走!”
“永遠别回來!”
阿晚還沒反應過來,背後便被強制貼上了一道符。
伴随着謝觀池口中的低語,符咒表面開始散發柔和的光芒,她的身後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強大的吸力将她吸入漩渦,那道紅色的身影就那樣消失了。
謝觀池死死地咬着嘴唇,無力地滑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