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不出阻止這股難受的方法,隻是嗯了一聲,便轉身朝小島外走去。
随着陣法的解除,小島上陸續出現了其他的人,有仙門弟子,也有散修,甚至還有魔修,這群人望着宋疏意,神色都有些古怪。
仙門給宋疏意下的通緝令賞金足足有百萬靈石,這可是大手筆,但是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選擇動手。
若是沒有他們,這群人真得就出不來了。
一個身穿飛花門服飾的弟子眼神閃爍,一直盯着宋疏意,也不說話。
“這樣瞧我做什麼?”
宋疏意覺得好笑,問道。
弟子的臉突然漲紅起來,結結巴巴道:“我以前和别人一同唾罵過你,但如今這事讓我明白你并非仙門口中的惡人,我向你道歉!”
說完,力度很大地朝地面跪去,眼看就要給她磕幾個響頭。
宋疏意趕緊制止了他,頗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既然平安就好,不必介懷。”
弟子這才唯唯諾諾地站起來。
雖說這些人沒有選擇動手,但無端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還是有些危險。
她習慣性地朝一旁的江慎衍伸手,對方也習慣地拿出了折好的紙船,紙面和手掌相觸的那一刻,兩人愣了愣,同時收回了手。
紙船被風一吹,飄落在水面上,變作了一個小小的木筏。
“你……”江慎衍剛開口,就見宋疏意一聲不吭地跳上了船,坐在船頭拿着竹竿,也不動,似乎是在等他。
江慎衍嘴角輕揚,很快跳上船,還沒說話呢,就聽見宋疏意帶着些許别扭的聲音。
“我不是在等你,我隻是想休息一下。”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水面,很是平常的表情。
可江慎衍就是知道她在撒謊。
宋疏意心虛的時候就會一直盯着一個東西看,可能是太過于用力隐藏自己的情緒,反而更容易讓人看出來。
他搖搖頭,接過她手中的竹竿,緩緩劃動船,在衆人的目光中遠去。
他們這趟歸途十分安靜,和來時的熱鬧對比鮮明。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又走回了浮塵島,來到了那片杏花林。
兩人之間的距離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
江慎衍垂眼看着他和宋疏意被陽光印出來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疏意也不知道怎麼就走到這裡了,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
二人之間寂靜無聲。
白色的杏花在二人隔開的空隙中飛舞着,像寂寥的雪花。
“要不,你先回去?”
宋疏意忍不住打破了兩人之間這詭異的寂靜。
她現在,說實話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
江慎衍似乎被她的話刺了一下,有些無措地擡頭,輕聲問道:“你真得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那雙眼睛裡的情感實在太滿了,滿的她恍惚了一下。
她下意識就否認了。
“那為什麼讓我走?”
江慎衍執着地望着她,眼睛中流光閃動,看得她又是一陣心虛。
宋疏意壓下心中的奇怪感覺,硬着頭皮頂着他的視線,勉強扯出一個理由:“青鸾門事務不是很多嗎?你不需要回去處理嗎?”
“仙門有師父坐鎮,不需要我回去。”
“那,那,那麼多弟子視你為偶像,你回去的話可以督促他們練功啊,特别是二師兄,他肯定想要你回去。”
宋疏意的額頭已經在冒汗了,她實在不擅長應付江慎衍,這家夥就像狐狸一樣,粘人又狡猾。
對他冷眼相待,他任打任罵,對他好言相勸,他裝可憐。
他簡直就是她的克星。
“旁人的事與我無關。”
江慎衍道。
聞言,宋疏意脫口而出:“那我的事也與你無關。”
兩人之間的氛圍短暫地凝固了一瞬,随即宋疏意聽見江慎衍從喉嚨裡發出一身低笑。
“無關?”
這聲反問聽得她汗毛都豎起來了,緊接着,江慎衍上前一步,把她逼到了樹幹和他之間。
紛紛揚揚的白色杏花從天空散落,将本就細碎的陽光切成無數彩色的光片,灑在宋疏意臉上,讓她看不清江慎衍的面容。
“小師妹,你的事從來都與我有關。”
溫熱的氣息帶着不可抗拒的力度灑在她的頸側,江慎衍探過頭,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這樣的眼神熟悉又陌生,宋疏意整個人暈乎乎的,又是一陣恍惚。
那是他們離開青鸾門的第二年,一年快過去的那個夜晚,天空突然飄起細密的雪來,她撐着頭坐在窗前,他端來一碗破了皮的餃子,眼睛彎彎,說要好好過一次年。
那時候他的眼睛,也是這樣滿滿的。
宋疏意慌忙移開了視線。
“不是的。”
她偏過頭,說話的底氣有些不足。
暖暖的風吹翻花瓣,落在江慎衍的肩膀,可他沒有伸出手去拂落。
“什麼不是?”
似乎是他的喃喃自語。
二人之間又陷入了寂靜。良久,江慎衍從喉間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來。
“我不走。”
像是怕宋疏意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他補充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不知哪裡來的火氣,宋疏意氣惱道:“随你的便!”
陽光透過樹葉和花朵的間隙,投射在宋疏意露出來的後頸,江慎衍親眼看見那裡紅了一大片。
他輕笑一聲,沒想到宋疏意猛地擡起頭來,眼睛裡是氣憤的羞惱,對着他的腳就是一下。
很痛,可是他好像并不生氣,隻是呆呆地望着臉頰慢慢染上绯紅的她,品出點熟悉的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