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風大，我送你進去吧。”江慎衍怕她聽不清，特意湊近了些，柔聲道。

這一下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極近，宋疏意甚至能夠看見他臉上的絨毛，細膩的幾乎沒有一絲瑕疵的皮膚，還有那雙奪人心魄的桃花眼。

江慎衍并不愛笑，就算化身為黑衣人的那段時間内也隻是眼神柔和了些，但還是沉默寡言，多數時候那雙眼睛總是含着淡淡的涼意，和閃着銀光的銀曜石一樣，冷漠又神秘。

此時他卻無比認真地望着她，眼睛霧蒙蒙的，軟的像一灘水。

她好想去碰。

而她真的那樣去做了，幾乎是不帶一絲猶豫的，下意識地就去做了。

當柔軟的，帶着熱氣的唇畔擦過他的眼睛時，江慎衍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那股酥麻的熱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要觸上他的眼皮。

哐當——

他一時慌張，竟然腳底一滑，生生撲在了躺椅上。

“你……”

她的臉一下就紅了，裝滿霧氣的眼睛狠狠瞪了一眼江慎衍，想伸出手推開他，卻在觸碰到他胸膛的時候洩了力氣，軟綿綿地擱在了兩人之間。

江慎衍垂下眼睛，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裡一閃而過的紅光。

真是要命了。

這樣近的距離，她懵懂的眼神，都是對他的極緻吸引。

妄念在滋生。

想更加靠近她，想讓那雙眼睛裡出現慌張，想将那份懵懂徹底打碎，想讓她……在他的懷中狠狠被揉碎……

可他終究還是移開了視線，強迫自己撐起身子，離開了躺椅。

“主人，時間快到了。”

是司禮的聲音。

江慎衍垂下的睫毛顫了顫，随後對着宋疏意露出一個笑來。

宋疏意從來沒有在一個人的臉上見過這樣奇怪的笑容。

明明眼睛彎彎的像月牙，頰邊也露出兩個可愛的小梨渦，嘴唇也彎着。明明是最燦爛不過的笑容，卻悲傷得要命。

那雙桃花眼浸了水，濕漉漉的，好像下一刻就會流出眼淚來。

她不知道是自己醉後的胡思亂想，還是江慎衍真的流了眼淚。

“小師妹，你送我的那幅畫，我很喜歡。”

聞言，宋疏意疑惑地嗯了一聲，不知道他提那幅畫是想幹什麼。

“後來在水牢，在崖底，我為我犯下的過錯後悔不已，我想要補償你，為你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我一直以為那是愧疚，是對另一個被系統操控的穿書者的同病相憐。”

已經是深夜，葡萄架下涼意漸生，可宋疏意卻感覺身體越來越熱。

“可那不是，”他昂起頭，淚珠從眼角滑落，“那是喜歡。”

“宋疏意，我喜歡上你了。”

江慎衍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最終停留在眼角的那顆紅色淚痣上。

“可是，”他的手指輕輕按了按那顆紅色淚痣，聲音哽咽：“我就要死了。”

他的視線停留在宋疏意微微張開的唇瓣上，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卻在将要觸碰到之時，吻向她的額頭。

“如果一定要有人走向那個結局，就讓我去吧。”

他悲傷地望着這個意識朦胧的女子，身體漸漸變得透明。

宋疏意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層厚厚的屏障蒙住了，根本聽不見江慎衍的聲音，隻能通過他的口型來判斷他說的話。

什麼，他為什麼在說再見。為什麼要用那麼難過的眼神望着她，為什麼……

是螢火蟲！

黑暗的四周突然被流星般的光點照亮，那些小小的，亮亮的昆蟲聚集在江慎衍攤平的手掌，又很快散開。不一會兒，整個葡萄架下都擠滿了這會發光的小小生物。

好美，就像夢一樣。

江慎衍的全身在發光，漸漸的，他的周身也開始分離出細碎的光點，和螢火蟲發出的光融在了一起，那些溫暖的光映在他黑色的瞳孔中，如同無數撮小火苗，明亮動人。

所有的光在一瞬間爆開，那樣震撼，那樣漂亮的畫面，她好像見過一次……

突如其來的刺痛讓她下意識去拽江慎衍的手，卻抓了個空。

“我……”江慎衍的身影徹底被光斑淹沒，最後化為一場盛大的煙火，綻放在單調的夜空。

宋疏意怔怔地維持着去抓他手的動作，緩慢地眨了眨幹澀的雙眼。

她好像……做了一場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