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作往常,林積思沒有完成任務,萬焰隻會吩咐他自行下去領罰,今日竟如此不同?
到底是什麼精妙的辦法能讓萬焰這般心情大好?
林積思心念一轉,問道:“弟子愚鈍,實在對盟主口中的那個辦法好奇,能不能求盟主解釋一下?”
聞言,萬焰望了一眼自己左手邊面無表情的袁谙,大笑一聲:“說起來,這個辦法和你也是頗有淵源。”
和他,有關系?
林積思隐隐有些不詳的預感。
“你身邊不是一直帶着一個頭骨嗎?昨日袁師兄同我商議試驗的事情,提到經曆過剔骨的靈魂能發揮更大的作用,他本人對自己的徒弟也很有感情,不忍心對許淨秋下手。于是我們商量好,用你帶在身邊的那頭骨投入靈池。”
頭骨?林積思臉色大變,擱在地面上的手猛地收緊,在堅硬的大理石裡面上劃出好幾道難看的痕迹。
他緊咬着下唇,額頭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着極大的憤怒。
“怎麼?難道你有意見?”
見林積思突然噤聲,萬焰眼中精光閃動,故意問他。
殿中的聲音在他發問的一瞬間全部消失。
盡管他低着頭,但還是能夠想象到站在周圍的那些人的視線,一定是輕蔑的,高傲的,厭惡的,還有幸災樂禍的。
這些人巴不得他觸怒萬焰,巴不得他現在就跌落神壇,他又怎麼會讓這些僞君子如願。
林積思雙眼充血,将指甲縫裡塞滿血和塵土的手指縮成一團,動作緩慢地朝着萬焰重重磕了下頭,喉間發出谄媚的笑聲:“盟主英明,屬下全聽盟主差遣。”
萬焰聽見這話,眸子裡閃過明顯的輕蔑,但還是哈哈大笑着,誇他嘴甜。
“那頭骨不是他的弟弟嗎?聽說當年他觊觎自己弟弟的經脈,硬生生搶了親生弟弟的機緣,後來又觊觎宋疏意的經脈,成功換走她的經脈後将其重傷,還把這一切全都嫁禍在他弟弟頭上,使得他慘死,在人家死後還不得安生,對着他用了剔骨,簡直不是人。”
“若不是他本就是人,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魔物假扮的了,能夠殘忍到這種地步,真是不常見。”
“現在竟然還拿着弟弟所剩無幾的靈魂獻給盟主,大家都知道袁谙的實驗有多麼殘忍,他竟然不加以阻攔,他弟弟攤上這麼個哥哥,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大殿内,背叛師門投靠魔物的各大高手們在竊竊私語,說話時,他們或多或少都會朝跪在大殿中央的人那邊望,大多數都是嘲諷和輕視。
林積思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無非是堕入魔道追求長生,又放不下自己曾經作為仙門正派的身段,對着他進行道德指責。
可他們如今大肆殘殺其他仙門,随意抓取平民百姓進行魔氣試驗,不是和他一樣惡心嗎?
這些天之驕子啊,他翻開手掌,盯着自己翻出血肉的指尖,微微歪頭,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
等着吧,他會讓這些人一個接着一個地跌落高台,變成他腳下的污泥。
*
在青鸾門的日子實在是太過于安逸了,宋疏意坐在斜陽峰前的秋千上,身後是打着哈欠的許淨秋。
“三師姐,你有沒有覺得很無聊?”宋疏意腳尖輕點着地面,慢悠悠地蕩着秋千,道。許淨秋在一旁揉了揉眼睛,搖了搖頭:“還好吧,每天都是這樣的日子,我都習慣了。”
“習慣?”宋疏意抓着秋千繩的手微微動了動,有些疑惑地轉頭,反問道。
許淨秋和她的性格很像,都不是那種喜歡拘束的人,就算生活再過無趣,也會想方設法找出些新鮮的樂子來,怎麼會說出無趣這樣的話來。
但當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時,一陣莫名的刺痛立馬出現,很快覆蓋掉了剛才她那些思考,在許淨秋看來,宋疏意突然沉默了好幾秒,随後又若無其事地蕩起秋千來,好像剛才她們并沒在說話。
不過她實在是太困了,覺得奇怪的想法隻是在腦子裡滑了一下,很快便消失了,她打着哈欠,繼續盯着地面發呆。
這一切都出現在一塊光屏上,江慎衍手心轉着三顆血紅的珠子,吐出一口血來。
整個房間陷入一股古怪的黑暗中,除了他手中的那三顆珠子,再也沒有其它的光源。紅光打在他的臉上,襯着那嘴角緩緩流下的血液,讓他看起來像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裡面情況怎麼樣?”他啞着聲音,對站在自己面前的紅衣女子道。
司禮僵硬地動了動脖子,拖着聲音道:“她過得很好,不過主人,我不明白。”
她不明白為什麼江慎衍拿到珠子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将宋疏意困在一個虛無缥缈的幻境中,還要抹去她對幻境的質疑,讓她安安心心地呆在裡面,甚至為此加重了原本就嚴重的傷勢。
江慎衍眨眨眼睛,想扯起嘴角笑一笑,卻失敗了。
“珠子一旦集齊,我和他們的約定就必須兌現,而她,會是他們的首要目标。”
江慎衍舔了舔唇邊的血,輕聲道。
“司禮,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這是我能最後為她做的了。”
司禮聞言,不解地皺了皺眉毛,抱臂道:“她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聽見沒,就連你做的小紙人都說宋疏意心中沒有你。”腦海裡那道魅惑的女聲又趁機鑽了出來,在他耳邊道。
江慎衍用手指指尖觸上那紅色珠子的外壁,觸感光滑細膩,但珠子裡面,是無比恐怖的另一股力量。這股力量便是他一直追尋的,能夠改變所有,颠覆天道的方法。
“她心裡有沒有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活着走出去,這樣就夠了。”他眼神驟變,左手聚起一團靈力,朝着那三顆運轉着的珠子打去。
純淨的靈力很快被珠子吸收,就像落入大海中的水珠,很快融在了海裡,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