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說當時明明還有那麼多門派在？”

言遺思的臉上是深重的悲哀，他望着暗處，目光幽深。

“人的貪念是無窮盡的，大家聽說魔氣可以永生，都争先恐後地接受了這股力量，你知道的，人一旦接受了某種規則，就一定會自動維護那道規則，畢竟，誰能抵抗的住永生的誘惑？”

“你對我說這些幹什麼？”許淨秋極力克制着自己的顫抖，高聲問。

“我隻是覺得師姐你這樣的人，不應該為那些敗類獻出生命。”言遺思目光灼灼，語氣很重。

“師姐，為自己活一回吧。”

她是醫者，所行之道一直是就濟蒼生，從來沒有人說過，讓她為自己而活。

許淨秋閉了閉眼，問道：“五師妹在哪？”

“師姐不用擔心，我會将阿餘照顧好。”

“那師父呢？師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回答她的是一陣古怪的沉默，許久，言遺思才出聲，聲音很沙啞。

“師父的事情不用我們來管……”

“可他是師父啊！”

許淨秋眼眶通紅，不解地望着他。

“師姐，你不該這樣的，如果你知道袁谙對你做了什麼，你不會這樣的。”

對她，師父對她做了什麼？

“你什麼意思？”

“師姐，你真的沒有想過，向來嚴肅苛刻的師父，為何會對你格外寬容？”

許淨秋的眼睛瞪大了。

言遺思靠在牆邊，眼神憐憫。

“是因為愧疚啊。”

“娘要你記住，不能下山，不能摘下面紗。”

娘親狠狠掐住了她的肩膀，厲聲道。

她不知道為什麼那塊面紗那麼重要，可是母親就是不讓她摘下，就算她的手不小心碰上了，也會惹來一頓打。

久而久之，她便習慣了，但總是會在夜深人靜之時，偷偷流淚。

“你娘是不是說過，你這一生唯有兩件事情不可做，一是不可下山，而是不可摘下面紗。可你違背了第一條，不是嗎？”

言遺思的話像是一把奇怪的鑰匙，一下子便打開了塵封的記憶。

八歲那年，她偷偷下山，在樹林裡撿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年輕人，她費力把這個年輕人帶了回去，卻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觊觎許氏秘術，血洗山門，從此仙門第一門派風曳門隕落。

而那個屠她滿門，殺她父母的人，正是她的師父，袁谙。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諷刺，原來自己的師父是這樣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這些突然多出來的記憶怎麼回事？她記得明明不是這樣的。

“你命格極重，出生時紅霞滿天，金光閃了十天才滅，是最有望成仙的命，可是天賜仙運的後果，便是殺 孽。”

“不讓你下山，是因為下山會導緻門派被滅，不讓你摘面紗，是為了掩蓋你與生俱來的神力。”

“師姐，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可以什麼都不記得。”說到這裡，言遺思的臉上全是憎恨。

許淨秋突然想到，他的父母也死在那場動亂中，隻是為了幫助自己的好友，沒曾想竟然送了命，隻留下年幼的兒子，和摯友的女兒一起，被仇人洗去了記憶，裝模做樣地養在膝下。

“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悔恨，痛苦，憤怒……所有的情緒擠在一起，心髒快要爆開，許淨秋喘不過氣來。

聞言，言遺思閉了閉眼，疲倦道：“大師兄死了，小師妹不見了，所有的一切都已成定局，你不應該就這樣死了。”

“用你體内封印的力量，沖出去吧。”

“你覺得我知道了這些還能安心地離開嗎？”許淨秋憤怒道。

“走吧，”言遺思睜開眼，眼神悲涼，“活着，活着總有希望。”

這句話過後，房間裡陷入了很深的寂靜，過了很久很久，言遺思終于動了，不過是要離開了。

“三日後，子時，這道符咒會生效，帶你離開這裡。”

一個木牌被他抛向身後，落入許淨秋的掌心。

她盯着那塊木牌許久，收入了袖口中。

*

姜序破開了江慎衍的陣法，喚醒了宋疏意，卻發現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不，準确地來說，是關于江慎衍的一切都不記得了。

“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詢問多次失敗後，阿住抱着膝蓋，蜷縮成一團，生無可戀道。

最奇怪的就是除了江慎衍，其他的事情都記得，就連有些和江慎衍有關的事情，也沒有因為他的缺失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