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雨沉默了一下,轉移了話題,道:“如今外面生靈塗炭,千年來仙門當道的格局,怕是要變了。”
其實這些話大家心裡都清楚,氣氛短暫地凝滞了一下,很快,趙月靈收起了臉上的迷茫,笑嘻嘻地去撿地上的桃子。
“我最不喜歡吃桃子了,等阿晚回來,我要找她告狀,說你每天隻給我和唐李吃桃子!”
這聲吃桃子驚醒了樹上熟睡的唐李,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猛地往下一看,竟看到六個鮮豔飽滿的桃子。大叫一聲就要去搶,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趙月靈!原來你一直私吞了那麼多桃子!”他氣的臉通紅,說着就要去搶。
趙月靈熟練靈活地躲開他的爪子,往他頭上狠狠敲了一下,一邊往前跑一邊還能抽出空來朝他做鬼臉。唐李簡直要被氣瘋了,大吼一聲就去拽她的袖子。
一旁的謝觀雨看着這場混戰,無奈地歎了口氣,隻是心間依舊萦繞着一股揮之不去的焦躁。
江慎衍的死亡,實在不是一件好事,他總有種感覺,謝觀池并沒死,還會以更加難纏的姿态卷土重來。
但是,他越過院子中央那顆桃花樹,去看擺在屋子窗台上的小草,目光溫柔又缱绻。
他會好好護住阿晚。
*
許淨秋再度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反應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的眼睛被什麼東西蒙住了。
“師姐。”這道熟悉的聲音令她渾身一顫。心間突然升起一股荒謬的無力感。
“林積思,你到底要做什麼?”她的聲音裡帶着很深的疲倦。
“沒什麼,就是請師姐你幫個忙。”
幫個忙?幫忙為什麼要把她綁起來,還要蒙住眼睛。
許淨秋心頭火氣,剛要開罵,就聽見這人輕笑一聲,像是知道了什麼愉悅的事情。
“啊,師姐,我剛剛得知了一個非常非常非常令人震驚的消息,你要不要聽呀?”
他的笑聲很大,帶着濃濃的,不加掩飾的惡意。
許淨秋心裡咯噔一聲,有種不祥的預感,但在關鍵時刻,林積思突然閉了嘴。
“不過師姐大概是沒有命知道這個消息了。”
許淨秋能感覺到一個冰冷的東西劃過自己的脖頸,卻沒有疼痛。
“你就替他去死吧,本來就是你該死的,本來就是的……”林積思的話語焉不詳,帶着混亂的癫狂。
再後來,她感覺自己被投入了冰涼的池水中,面上拂過微涼的風,看來是到了室外。
“怎麼會是她?!”她聽見師父震驚的聲音。
池水帶來的痛苦是難以忍受的,才剛被扔進來,她便感覺自己的經脈被什麼東西強行攪爛了,碎成了渣渣。
是師父……嗎?
“用活人實驗不好嗎?這樣更加能夠看到效果啊?師父您做了這麼多回實驗,不會不清楚吧?”是林積思在說話。
此言一出,原本寂靜的廣場突然熱鬧起來,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
林積思擅自更換實驗品,無疑在所有人面前狠狠打了打袁谙的臉,很多人的視線都在這兩人之間來回,等着看好戲呢。
師徒相殘,這樣的戲碼,大家總是看不厭的。
誰料袁谙隻是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反倒繼續往池子裡加着東西。見狀,林積思原本試探的眼神變得得意起來。
可在他沒看到的角落,袁谙偷偷朝着滿頭大汗的許淨秋輸送了一絲靈力。
許淨秋雖然意識昏沉,但還是依靠衆人的話拼湊出了真相。袁谙根本不是被迫抓走的,而是自願離開仙門,加入魔物這邊。而這折磨了她和小師妹的藥水,也是他一手調制出來的。
袁谙和魔物勾結的時間,遠比她想象的要早許多許多。
師父的形象轟的一下在心間崩塌,她罕見地感覺到茫然。
面紗下的嘴唇緊緊抿着,最後變成了牙齒的撕咬。
“以後我便是你的師父了。青鸾門不喜拘束,你大可自由一點。”
“答應娘,不要摘下面紗,不要下山。”
因為束縛,才更渴望自由。
她和娘的約定,她守了十多年,但如今……
她突然無比想念家裡的一切,嚴厲但溫柔的娘親,幼稚但成熟的父親……
再度感知到周圍的時候,她眼前的黑布被一雙手拿了下來。
她眯着眼睛,在昏暗的房間裡看見了言遺思。
“師姐。”他的表情很是冷漠,抱臂站在一旁,冷冷地喊了她一聲。
怎麼回事?言遺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大師兄和小師妹她們來救她了?
還沒等她喜悅地喊出聲來,就聽見眼前人嘴角洩出一聲輕笑來:“你是等着他們來救你嗎?”
這話說的很是奇怪,許淨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仙門早就不複存在了,魔物早就統治了人間,你費勁心思保護的那些人,已經被魔物圈養起來,成為食物了。”
言遺思的語氣淡淡,但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
許淨秋顯然不信,掙紮着道:“不可能,我來的時候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