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秦戈如此尖銳的提問,桑娩卻是面不改色地挑了挑眉。
發出疑惑的單音“哦?”
她的語調微微上揚。
桑娩透過秦戈看向他身後的葉雲,出聲“不知,您是如何蔔算的。”
“像我這樣的平民。”她擡手指向自己,繼續道“怎麼會與高貴的女皇殿下沾上關系,更别提是有關生死的因果了。”
說着桑娩自嘲地笑了起來“您真的确定,牌面上說的是我嗎?”她睫羽上挑,碧色的眼眸微彎,看上去單純又無害。
“你是在質疑我的蔔算嗎?小姑娘。”葉雲身子前傾,橙紅的眼眸中帶着不快。
故而刻意加重最後三字,強調她們之間的差距。
顯然,她對桑娩提出的疑問很是不滿。
占蔔師的心氣本就比旁人要高一些,更何況是葉雲這樣的,從無到有,一步步摸爬滾打到現在地位的占蔔師,單單隻憑借高超的蔔算可做不到這種程度。
她在天空之城付出的代價,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所以,就算是為了自己,葉雲也不會讓天空之城的女皇就此隕落,就算秦戈今日不來找她,她也會去找秦戈。
葉雲一時思緒萬千,不免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指尖抽動,一時有些手癢。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女人,究竟是哪裡。
祈桉率先感受到了對方的惡意,他指尖微擡,微弱的光點幾乎是瞬間就凝聚在他的掌心。
還未來的及蓄力,就被一隻軟若無骨的小手打斷。
彙聚起的光點,親昵地黏着在那白哲、細長的指節上。
違背了主人最開始的意志。
桑娩忍着涼意,晃了晃祈桉那冰涼的手指,示意他不要沖動。
秦戈可還在那坐着呢。
他們兩個現在加在一起都打不過他。
“怎麼會。”桑娩杏眼睜大,似乎有些驚訝“您怎麼會這麼想。”
“我隻是有些惶恐,我這樣的人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夠與女皇殿下的性命相提并論。”
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葉雲,半個身子幾乎都要栽在祈桉的腰上。
一副受驚的,尋找主心骨的模樣。
秦戈默不做聲的,悄然觀察着她的面部表情。
以及她說出口的每一句話。
見桑娩态度良好,葉雲哼了聲勉為其難地出聲解釋道“牌面不會出錯。”
她擡手先是指向桑娩“你是生機,枯木逢春。”
緊接着,她平移手臂又指向,蜷縮在角落裡的朱鵲“而她是變數。”
“你們兩個,是救女皇的關鍵。”
說完後,葉雲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她随手抹去嘴周的血漬,洩露天機遭受反侵是理所應當,而她早已經習慣這樣的反侵了。
“生機?您說的生機是指什麼。”桑娩擰眉,面帶思索。
難道是指她的異能?但她的異能也隻能給予植物生機。
女皇又不是什麼植物,怎麼可能輸進些異能就能痊愈。
葉雲深吸一口氣,掐算了一番,意識到她必須開口,才能讓生機與變數糾纏,從而得到答案。
她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果、實。”
“血、液。”
這幾個字她說的無比艱難,難到她的五髒六腑都在承受着滾熱的灼燒。
桑娩見葉雲的臉色驟變,瞬間沒了血色。
她立即意識到,葉雲剛剛那四個字極為重要。
很有可能是救助女皇的關鍵。
葉雲呼吸有些急促,她勉強斷斷續續地将斷字連成句子“你、你們兩個需要、立刻趕往、聖地。”
話音剛落,她便再也忍受不住喉嚨處磨人的癢意。
‘咳咳咳。’葉雲捂着嘴低聲咳嗽起來,想要舒緩下刺痛發癢的嗓子。
但她的掌心卻在咳嗽間變得越發濕濡,鮮紅的血水順着她的指縫溢出,淌下。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彙聚成血花。
鄭又急忙上前,疏導起葉雲紊亂的脈絡,以及那出血破裂的内髒。
“我會派車,親自帶你們進入聖地。”
秦戈起身,對面前的桑娩開口。
他們所有人,都忽略了縮在角落裡的朱鵲。
不、應該說沒人在意她的想法。
秦戈轉頭,瞥向喻詩欣。
與秦戈對上視線的瞬間,喻詩欣立即會意,拿起黒尺道“秦隊,我這就聯系車隊,叫車過來。”
“嗯。”秦戈點頭應聲,眉宇間郁結散了些。
不再是烏雲密布的了。
朱鵲縮在角落,仗着沒人注意自己偷偷擡眼打量着屋内的幾人。
視線從秦戈的身上快速略過,定在桑娩如上好綢緞般順滑的金發上,她知道她。
朱鵲不止一次地,在賀歡的口中聽過她的名字。
桑月。
天中月,人上人。
是她這類在陰溝角落裡生存的下等人,無法比拟的存在。
朱鵲默默低下頭,内心深處的自卑在瞥見深陷在自己指甲内的晶泥時,達到了巅峰。
她沉默地,機械地扣着指甲。
但那些頑固的晶泥,如同在她身上盤旋的,腐爛發臭的氣味一樣。
深陷在她的體内,無法拔出、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