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阻止他也完全不行。
不管是鮮紅的落日、白骨化的海豚、劇烈的海風與海浪,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甚至還潛藏着死亡的危機。
思及此,鹿可不得不握着欄杆,頂着強風,一小步一小步的往一樓船艙走去,剛剛握住樓梯口的欄杆時,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溫柔親和的女聲。
“囡囡,你去哪裡呀?這海豚和落日,多好看呀。”
鹿可聞聲回頭,就對上了鹿媽媽那張巧笑嫣兮的笑臉,扯了扯嘴角,迎着風朗聲說道:“媽媽,海景我都看了好一會了,隻是這外面的風浪太大了,我先去船艙休息會兒。”
“船艙?”鹿媽媽微微愣神,随即又接着話口說道:“船艙好啊,要不要媽媽陪你一起去?”
“不了,這景色實在難見,媽媽你繼續欣賞欣賞。”鹿可婉言拒絕,說完後就繼續抓着欄杆,頂着強風,往樓下走去。
鹿媽媽也沒再阻攔,隻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确認了鹿可真的是往船艙的方向走去,才堪堪收回了視線,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血色。
風浪依舊肆虐。
鹿可頂着腦中的暈眩,往前走。這一路走得不算順暢,磕磕絆絆,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引來了不少人的觀看,連溫怡和蕭無許都盯着她看了好久,不知道她打算做些什麼。
但他們也已然自顧不暇,隻能勉強維持着身體的平衡,不要因為突如其來的沖撞,掉進海裡面。
直到鹿可摸到了船艙的大門,才真真切切的松了一口氣。雙手死死地抓住了船艙的門把手,頂着強風,将自己整個人塞進了船艙裡面。
風浪一下子消失無蹤。船艙裡一片平靜,鹿可仿佛一下子踏上了平地,絲毫感受不到遊輪急速航行時引發的晃動,安靜平穩的像是陸地上的休息室。
隻是在她進入船艙時,兩道毫不掩飾的充滿敵意的目光朝她射來,像是利刃一般,将鹿可釘在了原地。
鹿可擡眼,就對上了一老一少兩雙沒有眼白、通體泛黑的眼睛,是宋憬之的弟弟和那個女生的爺爺。
船艙裡的畫面,和上午的并無太大的差别。宋憬之正躺在原來的沙發椅上休息,他的弟弟,像上午一樣,整個人趴在了他的身上,雙手雙腳深深的扒拉着身下的宋憬之,把他緊緊的圈了起來。
而另一邊的白色連衣裙的女生,正靠在一位老人的肩膀上,同樣閉着眼睛,似乎是在熟睡。白發蒼蒼的老人更是放松着肩膀,調整到更适宜的角度,供她倚靠。
像極了疼愛孫女的爺爺。
但是桌上随意放置的被喝過一半的兩隻水杯,以及從她進來時,老人和小孩就毫不掩飾的敵意的目光,就知道一切并不簡單。
鹿可絲毫沒有搭理兩人的目光,也沒有露出畏懼之色,她正了正心神,就徑直向着駕駛室的大門走去。
船艙到駕駛室大門的路程并不長,隻是十幾步,鹿可已然站在了駕駛室的大門面前,她并沒有第一時間敲響金屬的鐵門,而是将臉和耳朵,湊近了金屬的大門,傾聽着裡面的動靜。。
“窸窸窣窣——”
“滴答滴答——”
駕駛室裡傳來了一陣又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濕潤的觸手不斷地觸摸着什麼東西,又像是黏膩的汁水在不斷地滴落...
和上午進入夢境時聽到的聲音,詭異的相似。
而因為鹿可這趴在門上的舉動,也引起了在船艙内另外兩個醒着的人的不滿,宋憬之的弟弟和那個女生的爺爺,眼中的敵意逐漸轉變成了兇狠的殺意,他們死死地盯着鹿可,連身旁的親人都不在乎,掙紮着就要站起身來。
鹿可急忙将耳朵撤離,伸手敲了敲船長駕駛室的大門。
“咚咚咚——”沉悶的敲門聲,響徹在安靜的船艙内。
宋憬之的弟弟和女生的爺爺,也停下了動作,兩個人在聽到聲音的刹那,身影竟然變得虛幻起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鹿可的面前。
一直陷入熟睡的宋憬之和白色連衣裙的女生,原本安詳甯靜的睡顔,也開始有了變化,舒展的眉頭也開始緊蹙,臉上露出了痛苦猙獰的表情。
駕駛室内更是出現了一陣亂七八糟、手忙腳亂的聲音,“噼裡啪啦”“滴滴答答”“窸窸窣窣”...
各種聲音交彙,好一會兒才轉為平靜。
随即才傳來了導遊憤怒的吼聲:“誰啊?不是警告過你們,再也别來駕駛室了嗎?誰都不允許在航行的時候打擾我!”
小小的身軀,竟然發出了聲如洪鐘的聲音,可想而知他的憤怒。
而在他的怒吼下,宋憬之和白衣女生,總算是掙脫了束縛,睜開了雙眼。和上午時的情景一樣,兩人的表情、神态、阻止都顯得木讷,恍惚,呆呆的起身坐在座位上,好半晌都不曾恢複過來。
鹿可此時也沒有時間管眼前的兩人,隻是再次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柔聲說道:
“導遊,酒店餐廳的海鮮大宴要開席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