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獸咬住了魚鈎。
受傷的是猛獸,還是手執魚竿的人呢?
鹿可現在有些明白了,單薄的個人力量,是無法抵抗獨行的猛獸的。此情此景,就是如此。
她不再是執竿的釣魚人,而是被猛獸拖拽的獵物。
巨大的拖拽的力道從懸崖底下傳來,拉得鹿可一個踉跄,底下坐着的沙灘椅也因為這力道開始晃動,幾乎快要散架了。
魚竿在手心裡劇烈的顫抖,細長的竹竿此刻竟是韌性十足,沒有絲毫開裂的迹象。
鹿可隻覺得是深海裡的巨型生物咬住了她的魚鈎,例如藍鲸、大白鲨、象海豹等等體型龐大的生物,盡管她力氣很大,在兩者的對峙之下,仍然呈現一面倒的趨勢。
亦步亦趨的被懸崖底下的力道拽得站了起來,吸引了在場衆人的目光。
然而她卻不管不顧,全身心的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小小的魚竿上,死死地咬着牙,臉色也漲得通紅,兩隻腳一前一後的站立着,鞋底拼命地扒着腳下的泥土和碎石塊,使出了渾身的力道。
但仍然被拖拽着,一寸一寸的往前挪。
“囡囡啊!這肯定是條大魚,快快快,拉上來!”鹿媽媽非常激動,語氣裡掩飾不住的興奮與雀躍,整個人歡快極了。
卻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
隻餘下鹿可一個人,和魚竿較着勁,和底下的生物較着勁。
可是,人力怎麼鬥得過大型海洋生物的力道呢?更何況對方還乘着風浪的勢。
鹿可腳下又是一個踉跄,整個人被崖底傳來的力道絆住,身子往前一撲,歪歪扭扭的就要在魚竿的牽絆下摔下崖去!
“鹿姐姐!”千鈞一發之際,溫怡直接驚叫出聲,驚恐地喊出了她的稱呼。
心髒在胸腔内劇烈的跳動,恍若擂鼓,腥鹹的海風拂面而過,吹來了冰涼的海水的氣息,鹿可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恍惚,死亡似乎近在咫尺,懸崖底下不斷拍打着崖壁的海浪也離得很近——
她下意識的松開了手裡的竹竿,身子向左側一個傾倒翻滾,借着剛剛的力道,在地面上滾了好幾個圈才停了下來。
身上、手上,都是沾染着的碎石、雜草、和泥土,手掌和裸露在外的肌膚被細小尖銳的石子劃破了幾道細長的傷口,汩汩鮮血從傷口處不斷溢出。
新鮮的血液氣息,激得在場的其他旅客們眼睛有些發紅,喉嚨也在不斷的聳動,像是在模拟着吞噬什麼極其美味的東西。
鹿可的小半截身子已經橫亘在了懸崖外面,隻有胸、腰腹部及以下還癱軟在懸崖的碎屍地上。
渾身更是因為剛剛的翻滾,隐隐作痛。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幾十米懸崖下面不斷翻卷着的海浪,還有極少部分濺落到自己臉上的水花,呼吸也變得急促,心底是不可抑制的恐懼。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她就要摔下去了。
鹿可顫抖着生疼的雙手,指尖扣進了地面,又用着臂膀的力道,将自己露在懸崖外面的上半身支撐了起來,接着又一寸一寸地,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體挪進懸崖内側,遠離邊緣危險的地方。
“鹿姐姐!”溫怡一路小跑着,跑到了鹿可的身邊,感受到她身體的細微顫抖,連忙幫扶着,扶着她的身體,遠離了懸崖邊,随便找了個位置,安撫着她坐了下來。
接着又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剛剛電光火石的一刹那,溫怡也隻能出聲喊了鹿可,根本沒有辦法在那一瞬間抓住她。或者說,也根本不敢抓。
以剛剛的力道來看,即便是加上她,也鬥不過海裡那兇猛的生物,反而是白白再贈送了一條性命。
她也沒想到,鹿可竟然如此果斷,在即将被拽下懸崖的危機中,當機立斷的放棄了手中的魚竿,收斂着力道,翻滾着,倒向了懸崖的另一側,拯救了自己的性命。
那一幕,簡直是驚得她目瞪口呆。
但同樣也證實了鹿可的能力,在危急時刻都能想出這種辦法拯救自己,證明她的智力、體力都有可取之處,之前說的種種規則以及副本的線索,也是有可信度的。
那麼,她這個人,同樣也值得結交。
或許在未來的某些時刻,還能幫助到自己。
是以溫怡着急忙慌的跑了過來,攙扶着鹿可走到了安全地帶,同時不忘表明自己的關切之意,面上也擺出了十足十的擔憂。
聽着溫怡的關切問話,鹿可此時才算有些清醒,腦海裡剛剛的害怕和迷茫才逐漸消散,心底湧起了幾分慶幸,急促跳動的心跳聲也緩慢了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穩。
她打量了一番溫怡的表情,擺出了一副慶幸的表情,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了。”還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