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落的随意丢棄在地上。
一眼望不到盡頭。
鹿可下意識的就要将房門拉上,隻是身後的人影速度更快,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像一道閃電似的,擠開了她,沖了進去。
她崩潰!癫狂!尖叫!
聲音卻被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都喊不出來。隻能如同一個失聲的啞巴,拼命的張大嘴巴,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
唯有急的失去控制的手足,胡亂飛舞,身體裡也不斷的湧出越來越多的觸手,拍打着一切可以接觸的東西,卻避開了那些屍體。鹿媽媽的臉上全是痛苦之色,眼角的血淚更是“嘩啦啦”的流淌着,在髒污無處下腳的地面,積成了一小片血窪。
鹿可這時,竟也升起了一絲心疼。
是什麼讓鹿媽媽陷入了如此癫狂的境地?她心知肚明。
隻是因為,這滿屋子的屍體,從頭至尾,沒有一具是人類的。所有被胡亂丢棄在這裡的,都是她的同類。
死去的同類。
甚至死的毫無尊嚴。
所以鹿可才急切的想要關掉房門,避免鹿媽媽看到裡面如此慘烈的場景。隻可惜,最後還是晚了一步。
她還是看到了。
這間在辦公室裡面的房間,深不見底,足足有幾百平米。裡面堆砌了無數海洋生物的屍體,并且沒有被妥善安放,隻是被随意的丢棄在了地上。
鲸魚、鲨魚、海豚、海獅、海豹、海蛇、海龜、電鳐、水母、蝦蟹、海蛇、海星、烏賊、蝴蝶魚等等…幾乎涵蓋了所有的種類的海洋生物…
角落裡還堆放着一些海藻、海草。
它們幾乎都沒有完整的皮膚,身體已經潰爛,最深處的已經隻剩下了白骨。
唯一的共通點就是,身上都沾着乒乓球大小的墨色污點,一個又一個,間隔不過兩三厘米的距離,遍布了全身。
而最深處的白骨上,則被墨色的污點全部覆蓋,幾乎看不見白色的骨頭,隻保留着骨頭的形狀。
連角落裡堆砌着的海藻海草也是一樣,都沾染着墨色的污點。幾乎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比深海裡的鹿媽媽,隻好上了一星半點。
鹿媽媽當時更是全身被這種淤泥所覆蓋着,不留一絲縫隙,若非還有人的形狀,怕是整個人就是一灘爛泥了。
但鹿可至今還不明白,這種黑色的淤泥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危害?為什麼會粘在這些海洋生物的身上且不脫落?又為什麼人類要強制給海洋生物灌黑色的污水?他們究竟是在做什麼耐受度的實驗?
而深海,為什麼會是一片死寂?
看到那些包裹在生物屍體上的黑色淤泥,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升起——
莫非是人類向海洋排放了這些黑水?
鹿可突然有些不寒而栗,好似有一陣陰風拂過,本就被濕衣服包裹着的身體,更是忍不住的瑟縮了起來,抵着電子感應門的手指也在輕微的抖動。
她低垂着頭,不再看那些屍體,眼神裡流露出幾分複雜之色,嘴角也揚起了一抹輕嘲。
那他們,還真是,罪該萬死!
鹿媽媽依舊在房間裡發着瘋,細密的觸手瘋狂着的拍打着一切沒有屍體的空處,拍打着牆壁、天花闆,聲聲沉悶有力。
餘晖酒店外面的海水,也像是在尖叫瘋狂,一浪又一浪的卷起極高的浪花,狠狠的拍打在酒店的牆面上。
巨大的水聲,完全掩蓋了鹿媽媽歇斯底裡的發洩聲。
而整個酒店,從天際望下去,就像是狂風巨浪裡的一葉扁舟,經曆着持續不斷的風浪的洗禮,卻巍然不動。
鹿可也能清晰的聽見外面的風浪聲,但腳下的樓闆卻沒有一絲的晃動。
這金碧輝煌的酒店,竟然如此堅固,在這麼巨大的風浪中,沒受到任何影響。
即使酒店的四層也彌漫着海水,也沒有任何将要傾倒的趨勢。
更為離奇的是,所有的海水,在清晨又會悄無聲息的退去,除了褶皺的床單被褥、無意遺留下的海草,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海水曾經來過。
當然,現在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就這麼一會會兒的功夫,鹿媽媽揮舞着的觸手,就飛到了鹿可的面前。
觸手的速度很快,根本來不及躲閃,将将就要砸到她的身上。
卻又在一霎那挺住。
離鹿可的臉隻有零點幾毫米。
所有的觸手在這一刻都停下了。鹿媽媽身體猛地往前一竄,困苦猙獰的臉蛋突兀的伸到了鹿可的眼前,腥紅的血淚順着滿是血色的眼睛的眼角滑落,滴落在了鹿可的裙子上。
隐隐間,似乎聞到了腥臭的腐味。
看着鹿媽媽幾乎痛不欲生的神色,鹿可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以及——無法宣洩的憤怒。
“媽媽,我帶你去找他們。”這一刻,她輕柔着嗓音,如是說道。
即使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家園的破滅、同族被殘害的痛苦,也不該是這樣由她一人或者說一水母來背負。
人類也沒有權利去迫害或毀滅一個族群。更何況,他們曾經井水不犯河水。
雖說海洋生物存在于人類的食譜之上,但也不至于,如此苛待。當鹿可看到房間裡的一幕時,都覺得不可置信。
說話間,鹿可輕輕拉起了鹿媽媽的手,牽着她一起往外面走去。
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