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畫筆都髒了,我替您清洗一下吧。”
電光火石之間,鹿可在看到那一堆沾染着斑駁顔料的畫筆,以及一點也未曾結冰的水桶時,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隻是因為尖銳指甲的靠近,讓她的聲音在一瞬間有些變形和刺耳,随後她又立即調整了自己的聲線,将聲音壓低重新變得溫和輕淺。
也不等他回應,鹿可就大步向前邁了幾步,剛好避過了那東西伸出的雙手和指甲。
僅僅差了一兩毫米的距離。
便将劃破鹿可的肌膚。
明明隻是單薄的紙片,在那一秒卻化為了實質,指甲也變得堅固又鋒利,像是開過刃的刀片一般。
隻需輕輕一劃,傷口就能噴濺出血液。
恰好錯身的錯過,鹿可快步走到了翟先生的身邊,一把拿起沾染了各色顔料的畫筆,塞進了至今仍是清水、未曾被洗滌過的水桶之中。
斑駁的顔料在清水裡溶解化開,暈出了黑、白、粉、黃、紅各種各樣的色彩,又在畫筆的反複刷洗和清水的流動中,混合、交雜,變成了浸滿顔料的一桶污水。
蕩漾着灰黑的色彩。
鹿可仍在機械似的反複重複着沖刷畫筆的動作,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瞄向了畫像左前方的那個怪模怪樣狀似人形的詭異東西。
它仍然保持着伸長了手臂和指甲的動作,隻是因為鹿可剛剛的快速離開,手上的動作還僵持着,但仍然執着,僵硬地調轉的方向,向着鹿可的方向伸來。
許是因為腳上還未曾塗抹上紅色的顔料,它的腿腳還不能走動。但滲人的血色五官和伸長的鮮紅的長指甲,直勾勾地對着鹿可。
隻是此時此刻,樣貌也很是可笑。
烏黑的一大片的坑坑窪窪、長短不一的頭發,粉色的一長條的布料狀的長褂,袖子也是寬窄不一,裸露出來的肌膚都是淺黃接近于白的色調,然後便是用最鮮豔的紅色,勾勒出來的血色五官和紅色指甲。
實在很難想象,這是以鹿可為原型繪畫出來的人物畫。
但明明是一張可笑的紙片人,周身盡是森然冷意,像是萦繞着幾近化為實質的濃郁殺意。
在離開那個詭異東西的一刹那你,一直環繞在鹿可身邊的冷冽寒意也淡去了很多,漸漸像是恢複到了正常的室溫。
也難怪翟先生“一無所覺”,甚至連這水桶裡的清水也不曾結冰。
合着,所有的危險和折磨,都是對着鹿可和樓慕青兩人而來的。
翟先生手裡的動作仍然不停,舉着的畫筆,蘸取着紅色的顔料,視角下移,就要往畫中人物的鞋子塗去。
不行!
若是任由翟先生給它的鞋子上了紅色,隻怕那玩意徹底沒了限制,就要氣勢洶洶的朝她撲過來了。
想着依舊虎視眈眈的怪東西,鹿可必須要想辦法解決掉它!
隻是該怎麼解決掉它呢?
在大庭廣衆之下,拿着匕首或者唐刀将它刺破未免也太荒唐了。恐怕也會被在場的兩人當做瘋子,莫名其妙的持有帶有威脅性的刀具,甚至胡亂劈砍。
而且,它真的就隻是個薄薄的紙片人了嗎?刀刃真的對其有效果嗎?
雖然是脫胎于畫作而生,但那種種異象,根本不像是個單純的紙片人,甚至于什麼武器都對它不起作用。
必須要摧毀掉翟先生的這幅畫才行。
鹿可餘光看向了樓慕青的方向,隻見她不動聲色的朝着另一側挪動了幾步,剛巧避開了那個同樣詭異的怪東西伸出的手指。
同時也在畫架遮擋的下方,拿了一個疑似短兵武器的東西,朝着那怪東西動了手。
隻是鋒利的刀刃在接觸到它的瞬間,就像是穿透了空氣和煙霧似的,沒有造成半點傷口,更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徒勞無功。
一切的關鍵仍然在畫作之上。
毀了畫作,才能毀了這因為繪畫而生出的詭東西。
在觀影室還要擔心毀壞了放映機和幕布的風險,在這卻隻需要毀掉一張畫紙,确實比之前的風險小了很多。
但,應該如何不着痕迹的毀掉畫作呢?
旁邊那桶已經污濁的水,就這樣大喇喇的出現在鹿可的視線裡。
而她手上的正在洗刷中的畫筆,似乎剛剛好能派上用場。鹿可借着洗刷筆刷的動作,突然大幅度的提起浸在了污水中的畫筆。
“啪嗒”一聲,水花四濺。
濺起的灰黑的污水驟然灑向了面前的翟先生和他的畫架,點點滴滴落在了他的身上以及畫布之上,畫布上怪模怪樣的人物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污濁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