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又粗重。
在烏漆嘛黑的房間裡,離她僅有幾步之遙。
鹿可撐着身下堅硬的木闆床,有些吃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腦子裡的昏沉感依舊很重,手上的動作也顯得有氣無力。
隻是坐起來,就發出了一陣布料摩擦的細碎聲響。
她靠在身後的牆上,昏沉的腦袋抵着冰涼的牆面,企圖緩解自己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疲憊,梳理腦子裡的思緒。
但漆黑的深夜,粗重的呼吸聲,似乎有什麼在黑暗裡醞釀和滋生。
現在幾點了?鹿可心底突然冒出了這個問題,如果已經深夜,是不是意味着療養院又要暗地裡做什麼小動作?
想到那股奇異的香味,她才發現手裡并沒有什麼剩餘的紙巾來堵塞鼻孔,便掙紮着從木闆床上爬了下來。
反正也不一定要待在房間裡。
若是時間尚早,她還能早些溜出房間,找個合适的地方躲藏起來。
腳尖觸及到了堅實的地面,鹿可右手支撐着牆壁才緩慢地站了起來,她一路撫摸着稍顯毛糙的牆壁,一步一步地往外面挪。路過玄關處的中央空調開關的顯示屏幕時,她伸出了左手,借着一點微弱的光芒,看清了手腕上手表表盤裡的時間——
十一點三十九分。
她竟然一覺睡了那麼久!
可是身體和精神卻依舊疲憊得仿佛熬了幾個大夜似的,手腳也發軟,渾身乏力,整個人虛弱極了。
鹿可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強撐着一股力氣,硬着頭皮在做,她摸索着走過玄關,摸到了房間的大門,又順着門扉摸索到了房門另一邊牆壁上懸挂着的鑰匙。
手指緊緊握着鑰匙的每一寸,防止它發出“叮呤咣啷”的聲響,攥緊着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裡。
這才再次在門縫的邊緣摸索,觸及到了冰涼的金屬門把手,極其緩慢又慎重的握住門把手的末端,一點又一點的往下按壓。
“咔哒”
在壓到極緻的時候,鎖扣發出了一聲短促又輕微的脆響。
身後沉悶又粗重的呼吸聲似乎猛地一頓,又在頃刻間恢複成了正常。鹿可自然而然的聽到了那一瞬間停頓的呼吸聲,但此刻的她還是堅決地拉開了房門。
房間外,漆黑如墨。
沒有一絲光亮。
恍惚間,鹿可都覺得自己的猜想是否錯了,但轉念一想,此時還未到淩晨十二點,燈光還沒有産生變化,也是正常的。
她一腳從房間内的黑暗,踏進了房間外的黑暗裡,然後毫不猶豫的輕輕帶上了房間的大門。
房門關上的一瞬間,鹿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思考了一下,她蹲下了身子,将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拎在了手裡。
赤着腳走在了走廊冰冷的地面上。
之前在音樂廳嘈雜又古怪的音樂聲裡,鹿可莫名的暈厥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将近過去了快十個小時,這期間發生了什麼,她不得而知。
但也是被草草地擱置在207室的單人木闆床上,連腳上的鞋子都不曾脫下。從她醒來後聽到了沉悶又粗重的呼吸聲,再到她在房間内起身,從床上走到了門口,發出了一系列的細碎的聲響。
盡管鹿可小心又小心,但那些細碎的聲響,她确定,在房間内假裝沉睡的翟先生,一定聽到了。
比如說,在開門一瞬間停滞了零點幾秒的呼吸聲,就很好的印證了這一點。不知道為何翟先生沒有出聲阻止自己,鹿可卻不得不更謹慎起來。
在午夜十二點到來之際,走廊的燈光都是聲控的,一盞又一盞隔着有些距離的微弱燈光。因為害怕聲控的燈光驟亮,給黑暗裡的敵人提供自己的位置信息,鹿可這才特意脫下了自己的鞋子。
地面涼意襲人,赤裸着腳掌都不由得蜷縮了起來。一個身材嬌小的身影,墊着腳,小心翼翼地踩踏在地面上,像隻小貓一般,輕盈飄逸,隻餘下十分輕淺的腳步聲。
宛如呼吸聲——淺淡。
鹿可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往哪裡,療養院的一層,她已經大緻了解。觀影室、繪畫室、音樂廳這樣的活動中心;大堂、餐廳、備用的休息室這樣的公用設施;以及隐藏在深夜裡的體檢室、病房、手術室、停屍間等等。
昨天,療養院的工作人員是把她從二層往一層運輸,如果想要避開一層的危險,前往高層應該是比較好的選擇。
隻是高層有躲避的地方嗎?
思及在副本的第一天就在311室出事的季語琴,以及位于四層的院長辦公室,鹿可突然有了一探高層的沖動。
更何況,上下通行的電梯内,并沒有四層的按鈕。
這不是更能說明四層裡潛藏着的秘密嗎?
既然下定了決定,鹿可便幹脆利落的執行了起來。她摸着黑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
走了約莫十幾米的距離後,猜測着離樓梯的方向已經很近,鹿可将左手的鞋子放到了右手上,伸手摸上了左邊的牆壁。
直到又走了約六七米的距離後,她終于摸到了牆壁的邊緣。順着牆壁的邊緣拐彎,再往前走,又走了幾步之後,鹿可試探着伸出了腳掌,開始比劃起了地面上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