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唯失明了,她這一次是徹底看不見了。她坐在那裡努力睜大着漂亮的貓眼,但是她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耳邊是尖叫,嘶吼,撞擊,各種各樣充滿恐懼和暴力的身影。失去視覺的簡唯能做的隻有鎖在角落裡,盡可能讓自己不要受到周圍暴亂的波及。
恍惚間,簡唯看見一隻燃燒的烏鴉。這是感染她的那隻詭異。它不經意間改變了簡唯的命運,也在她的左眼裡留下永久的刻印。它,讓簡唯可以窺見詭異的色彩。
烏鴉整圍着一顆紫色的珠子盤旋。這個珠子也就乒乓球的大小,看起來沒有光澤、平平無奇,但是簡唯知道這是高等詭物——景珠。隸屬于研究中心詭物倉庫裡的一等藏品,具有幻境效果的高等道具。
簡唯看見的是,一片黑暗中暗色的烏鴉不斷朝着紫色的珠子噴射火焰,而紫色珠子裡伸出無數細細的紫黑線條想要困住烏鴉。它們不斷糾纏,逐漸靠近,然後糅合到一起。對應的,簡唯的眼前開始忽明忽暗,不确定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瘦削的後背靠在列車壁上,感受着列車高速行駛帶來的密集震感。簡唯安慰自己,沒關系的,一會兒就到站了。到站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馬上就要到站了。隻有幾分鐘,最多半小時。隻要熬過去,什麼都不用擔心……
比起後面四節車廂的混亂,前面四節車廂倒是安靜很多。一個原因是因為本來乘客就沒多少。另一個原因則是礙事的人不在了。
此刻,原本應該盡力維護秩序的大齊倒在血泊中。一把餐刀從他的後胸插入,帶着鮮血與寒光從前胸穿出。
很諷刺吧,陽金的操作師居然被餐刀暗算。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一下。
在簡唯看到腫脹男人試圖沖開玻璃門的時候,大齊這邊也遇到了相似的考驗。一個小男孩驚恐地拍着門,哭嚎地喊着媽媽被吃了。
當時大家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救人要緊。這邊隻有大齊一個詭異相關的專業人士,乘警和列車長雖然被告知,但是他們操作守則第一條仍然是保證乘客安全。
于是,當大量的5号乘客湧入餐車廂之後,情況發生了變化。
按照之前的安排,從5号車廂裡出來的乘客應該暫時留在餐車這邊作為緩沖。等到列車到站再下去。但是總有人不配合。
“為什麼不讓我們去别的車廂?”一位滿臉橫肉的大媽氣勢洶洶地瞪着乘警:“我們剛才和怪物關在一起,人都死了好幾個。我們憑什麼相信留在餐車這裡安全!”
“你們車廂裡有感染者。”乘警努力解釋道:“現在就需要隔離。等到站會有專業醫護人員為你們檢查身體。”
“什麼感染?什麼醫護人員?!我們好得很!”大媽叉着腰确實精神氣十足。
他們的對話得到了其他乘客的贊同。感染隔離這種事,要是落在别人身上,這些人絕對贊成隔離。但是落在自己身上,他們第一個反應則是自己沒事。絕對不要被隔離。不僅耽誤事,可能還要自掏腰包。
于是,不少人聚集起來,吵吵嚷嚷就要沖破封鎖,去硬座那邊占據位置。這些人嘴裡說着5号車廂裡發生了可怕的事情,但是跑出來的人裡面除去部分帶傷,并沒有什麼異常。
大齊沒和這些人争辯。5号車廂開門之後,他就守在門邊,一個個看着乘客跑出來。他不像簡唯那樣具有可以辨别詭異寄生的慧眼,但是遇到奇怪的乘客,還是具有壓倒性的戰力優勢。
“唉唉,出來了就不要再進去。”眼見着一個中年男人又要朝着5号車廂跑,大齊連忙把人攔住。現在出來的人看起來還算沒什麼大問題,但是車廂裡面有沒有東西殘留誰也說不準。随便往回跑很容易造成感染蔓延。
中年男人一把把大齊推到一邊:“我孩子他媽在對面。我不過去你過去啊?”
大齊被推憋着一口氣說道:“還有一會兒就到站了。到時候你們再湊一起就是了。也就一小時的功夫。忍一忍就好。”
“忍什麼忍?”大齊本來是好好說話的,誰想到大叔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一般突然激動地大吼:“忍什麼忍?!昨晚把我們關了大半夜。隔壁床上有人不省人事都沒人管!”
他的話顯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就是就是。說的好聽是隔離,其實就是想讓我們自生自滅吧。”
“什麼到站就沒事了。你敢說到站不會把我們都抓起來?!”
“别以為我們不知道。現在車上你們人少就是靠騙的。等到站下車你們人多了,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話一出,仿佛提醒了大家。有人開始朝着另一邊的車門沖擊:“開門,快開門,我們要下車!”
還留在裡面的乘警趕忙阻止:“列車是不能随便停靠的。稍安勿躁。”
“别以為老娘不知道什麼叫作臨時停靠!”之前要出去的大媽直接用身體擋住試圖阻攔的乘警:“告訴你,老娘見多了!别和我玩花招。什麼時候都能停,你們就是想逼着我們到站被抓!”
一時間整個餐車這邊都吵吵嚷嚷亂作一團。不過大家都還算克制,都知道對乘警動手會有大麻煩。
大齊還在攔着中年人,後面有人就跟着起哄:“感染,感染,到底什麼感染。都沒見你們拿着儀器檢測,張口就說感染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