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夫分别查看病情後,又一起斟酌着開了方子,千叮萬囑要卧床休養一段時間,萬不可早日下床,可見着實打的不輕。
賈母親自過來怡紅院看了,看到王夫人在一旁垂淚,本有心說她兩句,又覺得一片慈母心,便罷了。
反而安慰王夫人:“你也不必哭了,我這就和你家老爺說去,要是萬事瞞着我,我不如回金陵老家自己單過去。”
王夫人雖也生賈政的氣,但賈母說這樣重的話,還是立刻跪了下來:“母親折煞我們了,都是我沒有看管好寶玉,惹他犯下大錯,老爺也是...要教寶玉走正道。
怕您知道了心疼,這才沒禀告您,都是兒媳的錯,母親别生氣了。”
賈母暗歎:王夫人其人,時而驽鈍,時而暴躁,但總的來說,沒幹過什麼壞事,即使不喜趙姨娘,對賈環和探春也一視同仁。作為當家主母,雖目光看不長遠,但光憑她生養了元春、珠兒和寶玉三個好孩子,便令人滿意。
于是賈母令鴛鴦扶起王夫人:“我不怨你,這段時日,你便安心照顧好寶玉,寶玉養傷的時候,誰敢胡亂插手,立刻來尋我。”
王夫人點頭應了,忽又想起一件事:“母親,昨晚史家傳信,說送史大姑娘過來小住一段時日,您應該也知道了。
我想湘雲便也住在大觀園裡,不知哪處院子更合适?”
不是王夫人一點小事便要請示賈母,而是這位史大姑娘,在賈母心裡分量也重。
史家,便是賈母的娘家。
史湘雲是賈母的内侄孫女,因湘雲還是襁褓嬰兒時父母就已亡故,湘雲跟着叔叔嬸嬸過,賈母對她頗為愛憐,便時常接了湘雲來賈府小住。
也是巧了,湘雲與賈母年少時的性格極為相像,賈母也喜歡湘雲在跟前說笑解頤,說湘雲是賈府的半個主子也不為過。
賈母道:“現今便剩着兩處大些的院子,潇湘館和蘅蕪苑,不拘哪一處,你安排便是。”
王夫人心念一轉:還好問了一句,雖賈母說是不拘哪一處,這潇湘館和蘅蕪苑,哪一處也不差,果然賈母還是看重湘雲。
便應聲道:“便住潇湘館吧,離怡紅院近便,湘雲和寶玉自小一處長大,這有段時日沒見,也方便他們一道玩耍。”
鴛鴦在側,覺得有些不妥,寶玉都十四了,和房裡的襲人等也有了肌膚之親。
湘雲雖才十一二,兩人又不是親兄妹,也該避避嫌。
便看那林姑娘不和寶玉單獨說話,就知是父母交代了。
隻是湘雲沒人教導,說不定她叔叔嬸嬸盼着她早點嫁出去呢。
鴛鴦看賈母也沒反對,便默不作聲了,她在賈母身邊多年,自忖可察言觀色,近來也越發看不懂賈母了。
送走了賈母,王夫人又叫了怡紅院滿院的丫鬟過來。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成日的,想勾着寶玉,好好的爺們都被你們教壞了。
那此次為何又去外頭沾花惹草?
還不是你們沒本事?
此次寶玉養傷,便襲人和麝月值守吧。”
頓了一下,王夫人又補充道:“兩個人也不夠,加上晴雯,你們三個人貼身服侍,其他人便做好該做的,别進屋了。”
王夫人看了一眼晴雯,站着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樣子,她既想讓晴雯留住寶玉的心,又不願意她和寶玉太親近,讓寶玉無心讀書。
便說:“讓彩霞也每日來一趟,若發現哪個偷懶,或者偷偷往寶玉跟前湊的,都打出去發賣了。”
說完,才回去休息不提。
怡紅院裡,幾人歡喜幾人愁,像麝月和晴雯,便是得到了王夫人的認可,襲人卻從寶玉跟前的第一人變為了可替代的,其他人更是有些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