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悶悶的情緒持續沒太久,因為離譜的事情發生了。
雪雁提着一個食盒進來,“剛剛隔壁侯府來送月餅了,哦姑娘還不知道,現在已不是侯府了,來人說他們姓雲,是南邊做生意的,剛搬過來,給左鄰右舍送些節禮。”
雪雁還沒說完,看到屋裡黛玉和春莺齊刷刷地擡頭看她,以為是她們覺得食物來路不明,不該拿進屋裡,便解釋道:“來的人從未見過,我自然小心,拿銀針都試了的。拿來也不是請姑娘吃,而是給姑娘講個新鮮事兒。
這主人家很細心,像是知曉咱們家有四個主子,倒送了四盒不同的月餅來。我看這個盒子最小巧精緻,裡面月餅是冰皮的,知道姑娘喜歡新鮮,便挑了來......哎也不是我挑的,大家都知道姑娘可能喜歡這樣的,都讓着我。
看這皮上還印着小兔子呢,咱們不吃,也可以學一學,等團圓節也做些。”
黛玉扶額,看到雪雁興緻勃勃地把盒子拿過來給自己看小兔子樣式的冰皮月餅。
“你先放這吧,呆會我研究研究,咱們陶怡居過節也該做一些月餅送給當天光顧的客人。”
雪雁自是拍手稱贊:“那我去琢磨琢磨餡料。”
黛玉喊住雪雁:“既然要做,便更精進一些,倭瓜、紫薯、葉菜,把這些有顔色的蔬果,切碎磨了,過濾渣滓,用剩下的汁水和面,把冰皮做成彩色的吧。”
雪雁立馬反應過來:“這可更好看更新鮮了,等我找紫鵑一同研究去。”說完也不等黛玉再吩咐什麼,推門就走了,也不知是去研究餡料還是去找紫鵑了。
黛玉笑道:“雪雁還是小孩子心性,淘氣地很。”
黛玉邊說着,邊琢磨起這個月餅盒子來,盒子是木質黑漆盒,上面嵌了一些螺钿和貝母,看起來就是一個正常又十分精緻的食盒。
但食盒裡面隻有一層,四枚月餅,盒子卻挺高的。黛玉浣了手,将四枚月餅挨個挪到一個嫩嫩的粉彩桃蝠盤裡,接着饒有興緻地敲了敲盒子底,兩聲清脆的“咚-咚-”,裡面果然是空的。
“姑娘,這是?”春莺還有些不解。
黛玉起身從妝匣裡拿了一根素金車馬簪,用扁扁的簪頭輕輕一撬,便把“盒子底”掀開了,露出裡面的兩個香囊和一封信。黛玉先拿起了信,發現這是一個安神香的方子:
沉水沉香,鵝梨,靈芝,石斛,薰衣草,老山檀香......
還附了幾句話:
昨日相見,歸至吾廬,雖近在咫尺,不得複見。寤寐思服,夜不成眠。
故奉上安神香囊兩枚,懸于床帳之側,願得安寝。
黛玉“啪”地把信拍在桌上,忍了忍,又拿起來信來接着看:
月到中秋偏皎潔,但夜寒露深,請姑娘賞月之時,勿忘添衣。
還算代雲舟守規矩,沒在這裡邀約一同賞月......黛玉忽然心念一動,她還不知道代雲舟今年幾何,生辰在什麼時候,想問問月琴,想想遮遮掩掩打聽反而有些奇怪,還是下次當面問代雲舟好了。
這個下次,便是次日,兩人約好去嘗嘗紅油泡菜這日。
黛玉晌午仍是随意找了個理由——去買些新鮮的胭脂,仍舊是月琴趕車,春莺随行。
因月琴功夫不錯,賈敏也不擔心,聽黛玉說晚飯不回來了,也隻是叮囑看到天色暗了便記得回來,天氣涼了,别在外面呆太晚。
黛玉答應着便上了馬車,望着馬車拐了個彎,看不見蹤迹了,翠梧才扶着賈敏往回走,邊走邊閑聊:“姑娘今日穿的真好看,一轉眼就是個大姑娘了呢。”
賈敏甚是欣慰:“可不是麼,翻過年去,就要及笄了,隻希望玉兒能在身邊多留幾年。”
林府的馬車停在了瓊華閣,人卻沒進門。黛玉和春莺從拐角處便下了車,走進了還沒挂牌匾的老侯府。
說是來嘗嘗紅油泡菜,代雲舟卻準備了一個鍋子,竟然還是個鴛鴦鍋!
黛玉看到又有些驚喜,自打來了這,吃過京城的銅鍋和清湯,還沒吃過紅油辣鍋,不管是京城還是江浙一帶,現在的人們吃辣少,黛玉點個辣子雞丁還行,若是要一鍋辣湯來涮菜,實在引人側目。
黛玉聞到那邊隐約有香辣的氣味,好奇道:“她們難道在炒制鍋底?”
代雲舟笑道:“好靈的鼻子,鍋底現炒才好吃,帶了大廚和原料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黛玉就等這句話呢,她好奇現在的鍋底是怎樣的。到了後廚,看到廚娘已經在翻炒了,油用的是菜籽油。
黛玉有些感歎,現在這個時候,種田産糧大過天,耕牛是一個家裡最寶貴的财富,甚至比人還精貴。朝廷為了鼓勵耕種,王公貴族士大夫,也不會随意殺牛,在後世随便吃的牛油鍋底,現在想吃一口可是難咯。
菜籽油也好,菜籽油清香自然,不油膩,很健康,黛玉火速安慰自己,同時看着廚娘加入了豆瓣醬炒制,待豆瓣醬略幹時又下了豆豉、糍粑辣椒、醪糟、冰糖、鮮青花椒、胡椒粉,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香料......
看過了香氣飄飄的火鍋底料炒制現場,黛玉又誇贊這個鴛鴦鍋:“多謝世子想着我吃不得太辣,還拿了鴛鴦鍋。”
代雲舟也擊節贊歎:“姑娘這名字起的好,我确實是怕姑娘吃不了太辣,令人在圓鍋裡隔了一層,本來想叫它陰陽鍋,因不太好聽,這個鍋就一直沒有名字,如今姑娘給它命名了,鴛鴦鍋甚好。”
黛玉憨憨一笑,心裡默默念叨:對不住了,是哪位給鴛鴦鍋命名的,被我搶占先機了,實在對不住......
等火鍋端上來,兩人同桌而坐,代雲舟發現,黛玉可是挺能吃辣的,骨湯的那邊,除了吃青菜的時候涮一涮,其他時候就沒光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