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最後,想起紅油泡菜還沒吃,還拌了一小碗手擀面,當作澆頭。
飯畢,黛玉才有些不好意思:“今日飽餐一頓,吃的有些多了。”代雲舟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些好,何況并不多。”
“我是正在長個的時候,那你呢,你多大了?”黛玉抓住這個時機發問。
“我比姑娘大五歲。”代雲舟有些緊張,“姑娘可是覺得我老了?”
吃飽了不想思考,黛玉掰着手數了一下,說話也沒想太多:“不算老,我是初生的朝陽,你就是七八點鐘的太陽。”
代雲舟感覺這個形容有趣的緊,看着黛玉不太設防又開心的模樣,心裡也熨帖的很,隻希望黛玉永遠開心。
“你前兩日,不算開心吧。”代雲舟突然說,黛玉奇道:“為何這麼說?”
“猜的,因為你兩日都沒出門。我沒見到你,才讓人送月餅過去,雖沒奢望姑娘回信,但真的沒收到信,還是有些失落。還好今天你來了。”代雲舟說的也很真誠。
黛玉點點頭:“家裡親戚有些事,我不喜歡她甚至有些讨厭,但眼睜睜地看着她走向不好的境地,還是會有些難過。
甚至想到如果是我處于那個境地,身邊沒有人幫我一把,那也令人傷心。”
“你不會處于這樣的境地。”代雲舟說。
“什麼意思?”
“我說,你不會置自己于這般境地,即使在困境中,你也會努力讓自己脫困。
更何況,我會幫你的,不會讓你傷心。”代雲舟慢慢說道,說完,把手中剩的果酒一飲而盡:“我敬姑娘。”
黛玉心中又湧起了莫名的情緒,她也舉杯飲盡了杯中的果汁,卻沒有說話。
被黛玉形容為走進不好境地的何蘭君,此時已經度過了最憤怒的那幾天,她倒不是氣自己怎麼就有了身子,她就是想靠着子嗣嫁給薛蟠,順順利利懷上了原在她計劃之内。她生氣的是薛姨媽給夏家下定,薛蟠也知情,薛蟠壓根就沒打算娶她為正妻,柔情蜜意之時說的都是騙人的。
何蘭君隻寄希望于肚子裡的孩子是個男丁,雖非嫡子,卻是長子,如果天資不錯,将來也有前途。
而今至少薛家要認下這個孩子,夏家也同意先納妾,不至于人财兩空,如此安慰自己,何蘭君便安心養胎了。
夏金桂并非大度,她向來睚眦必報,不會讓得罪自己的人好過。
這次是夏母使勁勸她,外頭那個若是沒有身子,要打要殺都好說,但她有孕在身,薛家面上不提,但薛家人丁稀少,肯定是想留住這孩子的。
不如就讓薛家虧欠着夏家,夏金桂嫁過去,薛家肯定沒臉立規矩,反而要供着。何蘭君不過是一個妾,到時候孩子跟了主母,她一個妾室,還不是想怎麼立規矩就怎麼立規矩?
夏母有私心,想着薛家多一個孩子,之後要一個随夏姓的孩子便容易地多。因此勸夏金桂勸地格外用心良苦,苦口婆心。
好歹把夏金桂勸住了,夏母又叮囑夏金桂:“萬不可給姑爺甩臉子。”夏金桂哼哼兩聲,算是應了。
薛家又逼着薛蟠來負荊請罪,又巴巴地跟夏金桂承諾,除了這犯錯一回是無可挽回的,之後絕不納妾。雖然薛蟠發誓之後,心裡默默補充:佛祖明鑒,我不納妾,我隻要通房。
面上卻誠意十足,再加上夏母提前規勸,夏家便将此事揭過不提。
于是薛蟠一下子有了一雙嬌妻美妾。因何蘭君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薛姨媽也擔心在外面看顧不到,再有不慎出點事兒,便在薛蟠大婚之前擺了一桌酒,當作把何蘭君納進府裡的儀式了。
這桌酒也沒什麼人來,何蘭君那邊隻有林府看在親戚的面子上,派人來送了賀禮。再就是薛姨媽這邊走動比較近的王府、賈府也讓人送了禮,何蘭君便正式住進了薛家。
薛家這宅子,因是搬來京城之後才收拾的,時間緊張,沒能好好修葺翻新,因此看起來并沒有那麼富麗堂皇,也沒有林府的文雅底蘊。
何蘭君懷着身孕,薛姨媽也沒薄待她,讓她住進了寶钗之前的閨房。
“這鬼地方,還是他們家娘娘住過的?我怎麼看也不像呢。還是說看我要來,把東西都收拾走了?”何蘭君扯着帕子轉了一圈,有些不可置信,這院子一株花都沒有,都是各種草,若不仔細分辨,還以為是雜草。
進了屋裡,更是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有幾個擺件一看就是新擱上去的,也不怎麼值錢的樣子。
丫鬟采綠安慰她:“來的時候,老夫人院子裡的姐姐特意和我解釋了,說是寶常在在家的時候,便不愛裝飾。好在這院子地方大,地面平整,采光也好,姨娘平日裡散步、曬太陽都是極便宜的。”
何蘭君臉色才好一些,她也知道薛姨媽一點也不待見她,隻是看重她肚子裡的孩子。現在也看清了薛蟠靠不住,于是憋了一口氣,要把孩子平安生下來。何蘭君和薛蟠,不久前才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兩人,就幾乎不見面了。
薛姨媽幾乎每日都派人去給何蘭君送東西,送的東西雖然名貴,但都是補身子的,何蘭君隻能吃,不能放着,放久了就壞了。
何蘭君不斷抱怨做生意的人精明,不肯讓人占一點便宜,話裡話外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因吃的多,又不太走動,何蘭君的肚子看起來比相同月份的婦人要大一圈,來看診的大夫也善意提醒她:“姨娘不用吃的太多,胎兒長太大也未必是好事。”
何蘭君不領情,反問道:“我不吃,給誰吃?你隻看胎兒健康不健康就是了。”
大夫見她骨架小,本是偏纖細的體态,本就不易生産。照這個補法,還好幾個月,生産時有罪受呢,但拿多少錢辦多少事,歎了兩口氣也不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