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天空飄下第一片雪花,芳紅在窗外喊道:“姑娘姑娘,快看,下雪啦。”
黛玉披上一件夾了薄棉的長馬甲,春莺把微微透了點縫的窗戶開的更大一些,果然一股清冽的風,混雜了幾片冰冰的雪花吹進窗戶裡。
黛玉望着伸出牆外的光秃秃的枝桠,和有些灰蒙蒙的天,忽然想起前世一首傳唱度很廣的歌: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會來到一百多年之前,在看京城的第一場雪。現在的京城小的很,百年之後的三環,現在都種着果樹或者就是一座座小墳包呢。
不知道明年這時候,是在京城還是......
黛玉這麼想着,想起這幾年回來,還沒去過京郊帶溫泉的莊子,便想去感受一番。吃了早點,黛玉剛想去找賈敏說此事,賈敏卻自己過來了。
賈敏道:“今天下雪,天冷了,這個時候最容易生病,我便過來看看,萬一你有什麼事就正好和我說,省的你來回跑了。”
黛玉笑道:“母親,我現在健康的很,不要擔心啦。”
賈敏道:“雖不太生病了,但還是要多保養,你看來每次來葵水的時候,總要腹痛一天,蔫蔫地躺在床上。這就是體寒的體現,你夏日又總貪涼,吃冰碗喝涼茶,現在天冷了,可要好生調養,不然冬日腹痛可是比夏日要難熬的。”
黛玉聽着母親絮絮叨叨地,感覺周身暖洋洋的,黛玉也不害羞,正好瞌睡遇到枕頭,黛玉立刻建議:“那咱們去莊子上泡溫泉吧。溫泉驅寒,這會兒也沒有很冷,正舒服。”
賈敏有些意動,這處溫泉莊子,連帶周圍的一片田莊,都是賈敏的陪嫁,雖多年未去,但常年有莊頭打理,林府的管家也每年都巡查一次,養護的應該不錯。
從林府過去莊子隻用小半天,不算太遠。母女倆商量定,打算等林如海回來和他說一聲,賈敏便攜一雙兒女去消遣兩天。
這次黛玉大筆一揮,浮光院的幾個大丫鬟,有一個算一個,隻要願意去的都跟着,衆人自然歡喜。隻有秋葉說庫房不能離了人,且浮光院也不能一個管事的人都不在,黛玉便随了她,打算等回來再賞賜秋葉。
于是,次日天蒙蒙亮,林府大門打開,青山和月影騎馬打頭,四輛馬車依次出來,浩浩蕩蕩地去溫泉莊子了,不一會兒,隔壁雲府也悄無聲息地出來幾匹快馬,倏地一下就沒影了。
黛玉和春莺、月琴兩人在第二輛馬車上,馬車寬敞,并不擁擠。因天氣涼了,車窗都關上,門簾也換了厚的,不用放手爐和火盆,蓋了薄毯,正舒服。
春莺和月琴發現黛玉最近看正書的時間多了,譬如此時,晃悠晃悠的馬車裡,黛玉手裡便捧着一本《徐霞客遊記》在看。
“中庭院外,喬松修竹,間以茶樹。樹皆高三四丈,絕與桂相似,時方采摘,無不架梯升樹者。”黛玉邊看邊想,之前代雲舟寄過來的茶葉,說不定便是這裡采摘出來的。
“月琴,你是哪裡人?”之前黛玉從未問過月琴的身世,此時忽然問道。
月琴道:“我不知道。”看到兩人望向她,她又修正了表述:“我不記得了,很小的時候我便被寺院收養,那會小,沒有對家人的記憶,寺院在南诏城附近,我也許就是那裡人。”
月琴并沒有什麼情緒的起伏,春莺反而有些同情月琴,她是家生子,雖家裡沒太有錢,但家人都在一起。“那你後來怎麼到了親王府?”春莺問道。
“寺院叫廣慈寺,雲川之地多達百處。
就像它的名字,慈光照廣宇,孤幼有所依。雲川當地的孤兒幾乎都被收養了,孤兒們的吃穿用度都是親王府供給,寺院裡的住持和師傅們,對我們都很好。甚至有一些家貧的人,也把孩子送過去,寺院也都一概收下。
我們在寺院裡吃穿不愁,到了啟蒙的年紀,師傅們便根據大家的天賦來排課,比如我,識文斷字一般,但是身形靈活,習武的課程便多一些。
每年都會有一次考核,十三歲時,每個寺院排名第一的,都會多一個選擇,就是為禮親王府效力,據我所知,絕大部分廣慈寺的孩子,都希望能成為禮親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