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她和我一樣,都是被爹娘賣進賈府的,恩斷義絕,不會出來找爹娘。”紫鵑一看三言兩語說不明白,索性從頭和黛玉、春莺講起。
紫鵑剛起了個頭,說她兩個自小在一處,都是賈母院子裡的小丫鬟,後來一起成了二等丫鬟...
再後來,因她生得好,針線活也好,便被撥到寶玉的院子裡,成了大丫鬟。
黛玉打斷了紫鵑:“你說的這個人,可是晴雯?”
紫鵑連連颔首,黛玉曉得晴雯,便好說多了。
春莺心下疑惑,她們仿佛并未見過這個叫晴雯的丫鬟,黛玉何以知道?
不過春莺轉瞬又轉過了彎,可能是月琴或芳紅陪着姑娘去賈府的時候見過的。
紫鵑歎道:“正是晴雯,說來這事荒唐。自打年前,晴雯就覺得寶玉是靠不住的,趁着這回賈府要散人,晴雯唬着寶玉,說寶玉引了人來,要納她為妾,不然就告訴二老爺寶玉在外頭亂說話,讓寶玉挨訓挨闆子。
寶玉上回被打得怕了,又在氣頭上。恰好襲人給撞上了,寶玉便話趕着話,說人家要他那裡頂尖兒的丫鬟給人做妾。
既然晴雯甯可走了也不願意,那這院子裡誰也越不過去的襲人,就該頂上。
哪知襲人想了半天,也不知是賭氣還是真情願,竟然真的要出府去,給人做妾...
寶玉下不來台,幹脆找了一個相熟的朋友,讓人家納了襲人...”
春莺看紫鵑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也附和道:“寶玉這也是小孩子家心性了,即使是納妾,也得人家家裡頭長輩願意,無緣無故帶個人回去算什麼事?”
紫鵑默了一默,似是在想怎麼說,半晌才道:“可是巧了,這人家裡頭無父無母,是個唱戲的,據說還是個名角兒,名字我倒記不得了。
他和寶玉熟識,隻道姑娘家不挑剔自己就罷了,他就想找個媳婦好好過平淡的日子,不想納妾。
之前就悄悄地在離城十裡的紫檀堡置買了房舍。聽聞是寶玉處的大丫鬟,倒十分樂意。所以不知襲人這一樁算不算是喜事呢?”
時人階級分明,士、農、工、商都屬于良民,這之外還有賤民。
但,哪怕在賤民之列,戲子也屬于末流。
這才有了紫鵑的一問,他雖是戲子,還不如莊稼人和走卒商販。但襲人嫁過去是正頭娘子而非姨娘,上無長輩侍奉,左右無妯娌拉扯,家裡還略有薄産。算不算喜事一樁?
黛玉雖隻在一旁聽紫鵑和春莺絮絮叨叨八卦,心裡卻浮現了一個名字:蔣玉菡。
蔣玉菡,應該就是他了。
沒想到很多事變了,也有很多事在原來的軌道。
隻見紫鵑輕輕拍了拍手:“都怪春莺,把我拐偏了。我要和姑娘說晴雯呢,怎麼就拐到襲人那裡去了。
晴雯她出府的時候,旁的不說,隻帶出來了自己的貼身衣裳,連稍稍厚一點的秋冬衣裳都被扣走了,還是麝月心地好,悄悄給了晴雯幾吊錢。
晴雯就靠着這幾吊錢,偷偷賃了住處,又買了兩件粗布衣裳換着穿。落了腳之後,把貼身衣物都賣了,這才手裡寬裕些。
又差街上的孩子送了個口信給麝月,請她轉告寶玉,說她已經逃到外地去嫁人了,貴人找不到她,也請寶玉也别再惦記。”
黛玉問道:“既然她不想讓人知道,怎地到了你這?”
紫鵑稍稍有些羞赧,她現和義父義母一起住在陶怡居附近,如今生活富足,家人和睦,都是黛玉的恩典。
紫鵑有些不好意思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