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辦公室。
霍莉一身髒兮兮的工裝靠在沙發上,托腮的手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幾個黑印,心情惆怅更盛昨日。
合着萊歐斯利沒錢。
他怎麼會沒錢呢,不是說楓丹水上由芙甯娜大人和那維萊特大人共治,水下以監獄長為王,他高低能和最高審判官肩并肩,他該有錢才對啊。
她擡眼看向屋頂的燈,是很老很老的樣式了,辦公桌和書櫃同樣很舊早不是時新樣式,灰河都沒人用這些東西了,确實不像有錢。
退流行的辦公桌後坐着萊歐斯利,他剛檢查過抽屜上的鎖,完好無損,應該沒人看過裡面放着的慘不忍睹得賬本。
很奇怪。
他真誠地向手撐在由樓梯延伸到二樓欄杆上,看背影都很生氣的馬塞爾提問,“你從哪裡判斷出我沒摩拉的?”
霍莉也歪頭看向馬塞爾,眼皮高擡靜靜的等他的答案。
馬塞爾回頭哼聲說:“很簡單,從梅洛彼得堡生産的東西就能看出來。”
一些老掉牙的機械,除了愛好家和收藏家早沒人賣了,沒市場自然沒有盈利,沒盈利他哪來的錢。
萊歐斯利将他的話在腦袋裡過了一圈,大概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他确實是個人才,可惜太桀骜不馴。
馬塞爾久沒聽見萊歐斯利說話,心知自己說中了,轉身抱起胳膊對霍莉說:“隻有你這個蠢貨會信他說的話。用你那沒多少的腦子好好想想吧,他圖……”
萊歐斯利皺眉打斷他的惡意揣測,“馬塞爾先生,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馬塞爾看着霍莉,朝樓梯口偏了一下頭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走。
霍莉把頭轉向一邊用半邊臉頰對着他。
馬塞爾又翻了個白眼,一副懶得管她的模樣邁步下樓。
萊歐斯利拿出财賬冊翻了一頁,埋頭補充,“對了,記得去生産區做每日任務。”
馬塞爾停住腳步回頭,“我已經做完了。”
“我知道,這是對你挑釁監獄長的懲罰,連續三天,沒有特許券。”
“要懲罰我你不如把我丢到海裡喂魚。”
“不錯的提議,如果你非要的話也可以。我的工作是确保你這三年不會在水上晃悠,至于你活着還是死了,不是我職責所在。”
耗盡耐性的海底之鲨露出尖銳的牙齒。
霍莉已經知道萊歐斯利沒他看起來那麼溫柔,小聲對馬塞爾說:“别任性了你。”
馬塞爾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巨大的風扇葉片不停的在頭頂晃動,有規律的切割天空灑進海底的陽光,萊歐斯利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一言不發。
霍莉從沙發上跳起來到辦公桌前,黑乎乎的手撐在桌上,盯着他的眼睛問:“你是在騙我嗎?”
“要看你怎麼想了。”萊歐斯利從慘烈的賬冊中擡頭,“馬塞爾說的沒錯,我确實沒多少摩拉,不過想幫你建實驗室的心是真的,隻要我能賺到錢。”
“畫了個大餅呗。”
“抱歉。”
霍莉總是上揚的嘴角下垂,圓圓的眼睛變成悲傷形狀。等他賺錢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未來充滿太多未知。而且他還是個陌生人,她花她親爹的錢都沒那麼理所應當。
她說出不埋怨他的話,正如馬塞爾的評價,是她自己蠢。
還沒正式開始美夢化作個泡泡,咕咚,消失在海面。
她說話都沒什麼力氣了,聲音托得長長,“我還要在水下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好。”萊歐斯利想再解釋兩句,一時沒想出怎麼說。
此時,外面進來兩個看守說沫芒宮派人過來了。
從最高行政機關來的人,萊歐斯利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入口迎接一下,回來時霍莉已經不在辦公室,可能回去收拾東西了,他想問一下始終沒找到機會。
沫芒宮來的格雷先生是那維萊特的秘書,但比那維萊特本人還要高傲,難以應付。
他似乎非常不習慣水下的味道,粗厚的手掌掩住鼻子得同時蓋住嘴巴,說話甕聲甕氣讓人聽不清。
又很趕進度,不想留宿也不想再來第二趟,想在最快的時間把審判官大人安排的事情做完,語速非常快。
萊歐斯利不敢分一點心,聚精會神陪到很晚,淩晨的樣子終于把人送走。
已經過了犯困的點,他喝完杯中最後一點茶,照例進行當日最後一次巡視,路過生産區時,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擡眼望去,霍莉正站在Y24配件機前費勁的搬一塊巨大的零件,工裝外套卷到胳膊上露出的一截白色手臂,薄薄肌肉鼓起,好像渾身都在用力,仍然不敵笨重的鐵疙瘩。
每次擡到一半就力氣耗盡,零件松手滑落,她趕緊将零件抵在機器上,喘口氣擦把汗後又繼續,專注到沒聽見他靠近的腳步聲。
他手搭上零件,稍稍一使勁,零件便卡上正确的位置。
霍莉以為是馬塞爾,驚喜的回頭,看見是他驚喜消散大半,“你還沒睡覺?”
“剛剛送走沫芒宮的人。”萊歐斯利将目光移向已經組裝了百分之八十的機械,“從下午幹到現在?”
霍莉悶聲回答:“我不能把爛攤子留給桑切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