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也是為了證明自己,她并不是蠢貨。下午隻是不熟悉古代機械而已,上課的時候她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維修它們。
她蹲下撿起一個螺絲放進剛才的零件孔位,一邊說:“它其實沒什麼問題,就是年頭太久了齒輪縫隙裡全是污垢,我清理了一下,現在每小時大概能提高百分之二十的産量。”
“感謝。”
“感謝我的話……”霍莉轉頭看他,抿唇問,“能不能别懲罰馬塞爾了?”
萊歐斯利想都沒想就搖頭,“做兩份的每日任務算不上什麼很重的懲罰。”
“我知道。”馬塞爾的所作所為換個小氣的監獄長早就懲罰他了,可能還會罰得更重,“可是,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
“在這個地方最好别有什麼自尊心。”
霍莉用扳手使勁擰螺絲,試圖通過做事緩解一點提出無理要求的不自在,“監獄長肯定是這麼認為的。”
“不,是從囚犯的角度給出的建議。”
霍莉扭頭看着他的臉,“你又沒做過囚犯,怎麼能從囚犯的角度出發?”
認識萊歐斯利的人絕說不出這句話,過去也沒什麼不堪回首,他大大方方的說:“事實上我做了十多年的囚犯。”
霍莉小小的腦袋充滿大大的疑問:“囚犯也能做監獄長嗎?”
“是的。囚犯可以升職,低級囚犯,中級囚犯,高級囚犯,時間一長就是監獄長了。”他說得一本正經。
霍莉撇嘴看他,顯然不信他的話,小聲嘀咕,“一點都不夠朋友,我已經告訴你我的過去了。”
朋友嗎?萊歐斯利還以為他們隻是認識的人而已,他的友誼經常在刑期結束後畫上句号,所以他很少交朋友。
現在情況似乎有所不同了,他自由了,她也不是犯人,她不在水下做事
“事情要從一對好夫妻收養了一個小孩說起……我抱着必死的心向他發起決鬥挑戰,而那個懦夫居然臨陣脫逃。剛好我出獄,需要一份工作。”
水底時間平緩流逝。
萊歐斯利平淡的叙述中,霍莉組裝起了一台機械,也了解到了年輕監獄長贖罪的前半生。她蹲下收拾工具箱,偷偷抹了下眼睛,手背的黑泥被心疼的淚水化開,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印子。
實在是太慘了,比她屢次畢業失敗還要慘。
她吸了下鼻子,掩蓋聲音中的哭腔問:“那前任監獄長人呢?”
萊歐斯利聳肩,“不知道,應該是在他某處金碧輝煌的大房子裡。”
“你接手了個爛攤子。”
“對,不過這裡有變得更好。換做之前,我真能用特許券買馬塞爾喂魚。”
霍莉吸吸鼻子說:“那他是趕上好時候了。”
萊歐斯利笑着點頭,接過她的工具箱挎在自己肩頭,“要不要去我辦公室喝杯茶?”
“已經很晚了,喝茶會睡不着覺。”
“天快亮了。”
霍莉舉起一根手指說:“那就喝一小杯。”
“好。”
兩人并肩踏上鐵皮鋪的道路,哐當哐當的回到辦公室。
幹了一晚上活,霍莉肚子不争氣的咕咕叫,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大聲。
萊歐斯利含笑用不那麼精緻的小碟子裝好他白天在咖啡觀打包的茶點,放到她面前說:“你先吃,辦公室沒水泡茶,我去食堂弄點水。”
霍莉打了個哈欠說好,捏了一塊點心到嘴邊,天氣太涼茶點發硬,她咽不下去。吃了一塊就沒再繼續,安靜等待。
克制一晚的困意猛烈的一波波往上湧,怕靠着沙發睡着,她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
兩層的辦公室實際使用面積并不大,她從沙發起身走了一步,偏頭,辦公桌上放着一本發黃的冊子,封面工整的寫着賬冊。
萊歐斯利到底有錢沒錢?
馬塞爾的推論隻是他主觀判斷,賬冊更為客觀。
霍莉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手指不受控制的伸向皺皺巴巴的封面,翻了幾頁又幾頁,越看越上頭。
有幾個地方她心算不出來,跑回自己的工具箱裡翻找,她應該有個迷你小算盤的。
一晚沒睡的她精神恍惚,翻找的又過分專心,完全沒聽見萊歐斯利上樓的腳步聲。
“你在看我的賬本?”
萊歐斯利冷不丁的在辦公室響起,她吓得三魂沒了七魄,一下彈起來,“我……我……是的,對不起。”
無論在哪裡賬冊都屬于商業機密,她肯定會被丢去喂魚。
誰想萊歐斯利頗心酸一笑,“比想象的還要慘不忍睹吧。”
“有點。”霍莉順嘴說,然後聲音拔高,“我決定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