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包恩:“放回什麼?”
我:“不準裝傻。”
在我毫不退讓的堅持下,最後購物車裡隻留下了必要的食材、我想吃的零食、飲料和速食食品,除了多給裡包恩買的咖啡豆以外,他偷放到車裡的東西我隻留了幾瓶啤酒,不過這是我自己要喝的。
逛完商場,我也沒什麼想在外面遊蕩的心情,便和裡包恩一起回家吃飯。等吃飽喝足了,我才坐靠在沙發前看手機。
這幾天網上還接連爆出了其它新聞,我猜也有專門壓竹田熱度的緣由在。如今,照常刷短視頻或者社交媒體已經連竹田瓜的影子都看不見了,基本上隻會刷到一些無傷大雅的趨勢。但這次輿論爆發依舊成功給老竹田的公司和名聲帶來了損失。
這就足夠了。想必他還是能掂量得清楚,維護兒子的極端戀愛腦和利益哪個更重要。
由于走訴訟程序需要一些時間,我也不着急,反正錢遲早會賠給我。至于前男友會被怎麼處置,隻要能挫挫他的神經質,那就與我無關。
我的清淨日子終于在後頭等着我了!
接下來兩周時間,我久違地感受到了平靜的生活有多麼舒服:
不必在焦頭爛額的工作間隙還要應付爛人,更無需擔心在這個糟糕的社會裡獨居單身女性可能會遇到的危險。或許如果隻是單純的上下班生活會稍顯枯燥,但有了裡包恩,便不一樣了。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很會找樂子的人,我發現他那無處安放的勝負心還很強——有次在我辦公桌底下cosplay蜈蚣爬到我膝蓋上,卻發現沒吓到我,反而被我輕輕捏了一下臉蛋就冷漠地無視了(說實話我也差不多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有這些小插曲,上班仿佛都沒那麼煩人了)之後,他就開始沉迷這個慢慢找我弱點的遊戲。
比如我早上起床,有時候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抗拒上班的沖動,賴床賴得久了點,翻過身一睜眼,就會心髒驟停地與一隻大蜘蛛對視;
穿着八隻腳毛絨絨蜘蛛服的裡包恩隻露出一張臉。
“再賴床要遲到了哦。”
“……”我的大腦确實頓時清醒了,但過于有沖擊感,我的面部毫無表情,“那請你用蛛絲把我纏起來吧,順便幫我給領導請個假說我被蜘蛛綁架了,手機拿過來用我指紋解鎖。”
再者,現在沒被人騷擾了,于是有時我午休會到便利店買盒飯,到附近的公園椅子上吃,空氣清新,景色優美,還能圍觀小孩子嬉鬧着玩滑滑梯;
這時我剛拿起自帶的筷子,又會發現手背上突然趴着一隻小青蛙。
我把它放回地面,人家就自己跳走了,倒是一擡頭還會看見cos青蛙爺爺的裡包恩,站在我身旁,捋着白胡子,笑呵呵道,“看來向太很喜歡你。”
“你是小學生啊。”我吐槽,一邊順手夾了個丸子塞進他嘴裡,“向太知道它叫向太嗎?”
我看是我給他的工資和零花的飯錢都被拿去買cos服了,所以他沒錢吃飯就來蹭我的。
還有一些情況,像晚上起夜上廁所,打開衛生間的門卻撞上一身幽靈服,漂浮在半空,抱着個手電筒從下巴往上照臉的裡包恩,我隻能說我感覺我尿意都沒了。
但不上個廁所又睡不着,于是我頂着還有點惺忪的睡眼,把他綁在肚子上的繩子解開,抱了下來,再把這條繩子直接沒收處理,打着哈欠一轉身關門,才算把裡包恩擋在門外,安心如廁。
洗完手出來,我摸着脖子,瞧見裡包恩正坐在沙發上脫幽靈服。
困意在腦子裡冒着泡泡,我竟然也有閑心呆在原地圍觀,心想他果然是小嬰兒,因為這位寶貝保镖還包着紙尿褲。随後看着他生活習慣非常好地把衣服疊整齊,放到一邊,再一件件穿起斑點睡衣,戴上小睡帽。很萌。
我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發自内心地關心道:“你是不是失眠了,要和我一起睡麼。”
說着,我在困意驅使下含含糊糊補充。
“我的床還挺大的,你不用老是睡吊床。”我趿拉着拖鞋,懶懶散散摸着肚皮晃悠回卧室,“過來吧,别搶我被子就行……”
可能被我說中,他真的失眠了,我剛躺回被窩裡沒多久,迷糊地感覺到旁邊有什麼鑽進了被子裡、挪動到枕頭邊,又讓我清醒了點。我于是眯開一點眼睛,翻過身,覺得我的保镖可能不喜歡被悶在懷裡睡,便隻是伸出手,掌心摸到軟軟的、有點涼的臉蛋,再用拇指輕輕地擦了擦小孩的眼角。
眼皮周圍的體溫倒是溫熱一些。指腹下還能感受到眼球輕微的顫動。
“睡吧。”我也重新閉上眼,沒什麼力氣說話,幾乎是用氣音小聲說道。
我記得我小時候也是這樣被哄睡的,手掌接着往下,找到小朋友的背,慢慢地輕拍幾下。
不知不覺,我便自己睡着了。
結果隔天醒來就被恩将仇報,一條簡直莫名其妙的大鲶魚用他的鳍毫不留情地拍打我的臉!雖然不痛吧!主要是煩人!
“懶蟲,起床!”小嬰兒清亮的嗓音跟魔鬼一樣響起,“今天有領導檢視工作,要提前半個小時到公司擺拍。”
他不說我都忘了!但起床氣在胸腔裡如風暴般醞釀,我深吸一口氣,眼睛都不想睜開,胡亂地伸手一把抓住鲶魚的須,半張臉接着埋在枕頭裡,發出的聲音有氣無力。
“……靜音,五分鐘後再響。”
回應我的是這個鲶魚鬧鐘的又一鳍拍了過來,直接把我拍得人生無望!
可以說,有裡包恩的日子完全不無聊,但一定有那麼一瞬間會想就地解脫。不過,從另一方面上看,這位貼身保镖的陪伴感給得相當到位,想到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離職回老單位,我心裡還隐隐有點舍不得。
但話又說回來,這種舍不得僅僅隻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比起想着和别人的緣分結束之後會怎麼樣,還不如顧好當下。
隻是好景不長。
就算我沒有專注于當下的想法,現實也會讓我不得不着眼于眼前發生的事。
這天,剛休息結束的第一個星期一,我洗漱完,換好衣服準備去上班了,裡包恩才從卧室裡邁着小步子走了出來。
他今天倒是與往常一般西裝革履,沒有突然變成一個鬼臉花瓶蹲在我電視櫃上試圖吓我之類的。綠色的蜥蜴趴在帽檐上乖乖發呆。我靠在玄關邊穿鞋子,提了提後腳跟。
由于這個世界一流殺手的狀态有點太安靜了,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穿好鞋子,蹲下了身,等他不緊不慢地向我走來。
好像他又長高了一點,是我的錯覺嗎?
記得以前蹲下來時,裡包恩隻到我膝蓋,現在還超了半個頭。
“裡包恩?”出于确認的目的,我先叫了叫他。
裡包恩稍微擡頭,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越過帽檐的阻擋看向我。他似乎也有點不解,沉沉地嗯了一聲。
“怎麼了。”
“看你好像沒什麼精神,沒睡飽的話就回去睡吧,”我打量他兩下,認真說,“最近也沒什麼危險情況,不用每天接送我下班了。有事我再打你電話。”
裡包恩道:“不需要,我不至于連送你上班這種事都做不了。”
他倒是态度很明确,不打算廢話,聲音聽起來也很平靜,沒什麼問題。隻是對比他以前精力旺盛到積極cos我空降的上司來檢查我工作進度(而且同事還沒人覺得哪裡不對勁)的程度,現在這種狀态都能稱之為蔫巴了。
縱然我想尊重他的選擇,理智也在告訴我,這情形看起來不能輕描淡寫就帶過。
我不禁皺了皺眉,伸出手,把他系得有點歪的領帶扶正。裡包恩的目光随着我的動作也微微動了動。
“我知道你很講究職業素養,但我也不是會壓榨員工的黑心老闆。”我說,“給你批一天假,去休息吧。待會兒我打點錢給你,沒事了可以去你喜歡的店喝濃縮咖啡……”
我話音未落,正準備輕捏一捏他泛紅暈的嬰兒肥小臉,沒想到緊接着,那戴着禮帽的腦袋卻忽然失重般一晃、一歪,手中又是一沉,熱乎乎的柔軟臉蛋竟然直接貼倒在我的掌心裡。
頗為沉重而偏急促的呼吸打在掌根,裹着悶悶的濕熱。
“裡……?!”
我吓了一大跳,心髒驟然跳得飛快,事發突然,眼見下一秒裡包恩的身體無力地将要向前倒下,我隻來得及連忙跪下膝蓋,另一隻手匆匆環過去,好讓他整個人撲在我臂彎内,以免直接磕到地闆上。
“裡包恩?”我再喊了他一聲,沒得到回應,便把他帽子摘到一邊。
列恩不知何時隐形看不見了。不過我此時也沒心思顧别的事。所幸裡包恩還睜着眼睛,不知道有沒有意識,隻是小小的胸膛起伏着,呼吸愈發急促,臉頰到鼻尖燒紅了一片。這毫無疑問是病态的。我跪在地上,把小孩摟在懷裡,一手扶着他的後腦勺,另一手便伸手撥開他額前幾縷濡濕的發絲,用掌心探了探額頭。
裡包恩發高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