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了想又算了,我本來就沒什麼非要他額外為我做的事,雇他隻是因為想要人身安全可以得到妥帖的保障。除去雇傭關系,裡包恩就像一個神秘又有趣的朋友,我喜歡看到他可愛地笑起來的樣子,因此才會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到。
如果可以,他還是健健康康的比較好。
我在床邊守了他一會兒,屈起手指,很輕地蹭了一下小孩的臉頰。接着起身到客廳,坐到茶幾邊打開電腦。
雖然請假了,但工作隻會堆在那邊,不會少掉。這就是社畜的奧義。
——
中午,我叫醒裡包恩喂了些吃的,就準備去上班了。
畢竟我待在家也沒什麼事,裡包恩又不願意讓我抱他去衛生間上廁所,我也沒有強人所難的愛好,那就讓他自己解決去吧,真不知道這家夥小小一丁點還在害羞什麼。我難得如此體貼入微地照顧人,他應該珍惜。
說起來,習慣了腳跟後面跟着個小豆丁,我一個人通勤竟然真有點感到無聊。
到了公司,我回複了幾個同事的關心,便坐在工位對着文件和電腦一頓猛幹。把材料打包壓縮發給領導郵箱後,我捧着溫水杯發呆,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還向後看了眼儲物櫃。
櫃子緊閉着。我閑得沒事幹,打開它看了一眼,隻有普通的雜物。
不知道裡包恩之前是做了什麼機關。
我歎了口氣,重新鎖上儲物櫃,同事正好幹完活,正伸着懶腰看到我摸魚。她關切道:“怎麼了,歎氣容易變老哦。”
“我倒也不年輕了。”
我坐回椅子上,故作輕松地回道,順帶模仿沒牙的老人慢吞吞地嘬了一口溫水。
同事笑了:“才幾歲啊,婚都沒結就說老。”
另一邊的同事也探過頭來,“你真别說,同樣的年紀,我以前有個同學已經結婚生子了,但看起來就是比沒結婚的要顯老。”
“畢竟有了家庭之後很多事要操勞啊……我也不想結婚,隻是我媽老催我。”
“我家也是。我前一陣子還被押送去相親了。”
“诶……好慘。”
聽着同事閑聊,我又抱起水杯喝了兩口。公司的電腦屏幕散發着無趣的熒光,盯着盯着就神遊了。
裡包恩現在好點沒有呢。
臨走前我在他小手機裡設了我的緊急聯系人,叮囑他如果惡化了就打我電話。現在手機靜悄悄的,什麼消息也沒有。應該不至于會糟糕到連拿手機的力氣都沒有吧?
嗯,亂想也沒用。按邏輯來,我走的時候,他已經能自己用手肘撐起一點上半身了,說明狀态是在慢慢恢複的……等等,萬一被尋仇呢?
等一下,不能亂想。裡包恩不笨,相反他非常聰明,也很強,我用不着擔心這個。
說是這麼說,但仔細一想他現在渾身乏力的狀态再強也強不到哪去啊。
我挪着鼠标,随意在桌面刷新了幾下。
今天早點下班回家好了。
于是,下班前十五分鐘我就開始收拾東西。由于我向來是加班大戶裡的一員,同事還挺驚訝的,問了我今天怎麼一反常态。我誠實地表示我家小孩生病了,得趕緊回去照看,她們就了然地說了點希望快點康複的吉利話,接着縮回腦袋繼續工作。
我們部門一直都很忙,和領導也有關系。不像隔壁野末前輩帶的部門都是準點下班,平時也沒什麼加班任務。
在心裡又默默詛咒了一下上司,我提起包,幾乎是小跑着出了公司。
摸魚時我給裡包恩發了幾條消息,到現在還是未讀狀态,雖然可能是睡了一下午,但我心裡不免還是會泛起一點點憂慮。路上路過鲷魚燒的攤子,我略微一想,買了兩個鹹口味的打包提走。裡包恩要是有胃口吃是最好,不想吃我也能直接當晚飯了。
如此一邊盤算着,我一邊提着袋子趕回家,飛速上樓,拿出鑰匙迅猛地打開門,直接與客廳裡站着的人四目相對。
“……”
空氣凝滞了一秒。
我握着門把手,維持着推開門的動作,因為趕得太急了,缺乏運動的身體還在給我有點狼狽地喘着氣。我覺得大概是路上風吹得臉僵,所以我現在才面無表情地木着臉,将手把一松,屋門吱呀一聲緩緩靠牆。
站在茶幾邊的黑發男孩在我開門時轉頭看了過來。他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皮膚很白,渾身上下隻在胯間圍了一條白浴巾,頭發擦了半幹,鬓角蜷曲地打着卷,但仍然有殘留溫熱餘溫的水滴從發絲滴落,落在頸肩、鎖骨,滑過他裸露的上半身。
男孩背後正是敞開的浴室,而他手裡拿着裡包恩的手機,剛才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看着他那雙烏黑的眼睛,以及熟悉的鬓角,後知後覺地感到累,人一歪,肩膀靠在門上緩了幾口氣,忽然有種在荒唐到做夢的錯覺。
但肩上的包與手裡提的鲷魚燒的重量都無比真實。
我萬般吐槽欲在嘴邊過了一圈,到最後,還是向他展示了一下我手裡的食品袋,姑且先冷靜地發出邀約:“我買了鲷魚燒,不是甜口的。你吃麼。”
裡包恩在我一聲不吭消化信息量的幾秒鐘裡已經老神在在地放下了手機,我瞥到屏幕好像是聊天界面。
“當然。”他開口,嗓音仍有點啞,雖然還是像小孩,但變得沉得多,不那麼可愛了,“還有,你打算在門口站多久?”
多站一會兒怎麼了!誰知道你是不是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