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不愛看書,對莎士比亞戲劇的巧合更是嗤之以鼻,現在戲劇性的情節落到了她身上。不得不說,這是報應。
頭頂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雨沒有再打到身上。秋山一擡頭,赤葦的傘遮在她的頭上,而他半個人站在雨裡,雨點濺在他的眼鏡上,順着他的臉流到路上濺起水花,那雙鏡片下美麗的眼睛擔憂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的嘴一張一合,卻過了好久聲音才傳到她的耳朵裡。
“這位不知名的小姐,在這把傘下躲一會兒吧,這雨下的太大了,希望您不要介意。……而且最近總是下雨,記得出門要帶傘。”
赤葦認出她了。她想不知道。
秋山知道她這是又發病了,她隻想離開這裡,她想告訴赤葦别管她,一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憋紅了臉,努力地沙啞着擠了半天對赤葦說了幾個詞:"不用、謝謝、下次我注意。”
"好,這位陌生的小姐,請深呼吸,冷靜,慢慢平複下來,……沒事的,沒事的。”赤葦順着她的背,把傘舉得離她更近了一點。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潑灑着滿天大雨。
她沒聽到到赤葦那一聲歎氣:"秋山,流浪貓下雨的時候都要找地方避雨的。"
她隻聽到了他彎下腰低頭問她那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回家?
……
赤葦在冷冰冰的一個雨夜裡看到以前的朋友,秋山京治。
然後他發現,以前那個天真熱烈到有些我行我素的秋山,變成了一隻可憐巴巴,餓着肚皮流浪了好久的流浪貓。
流浪貓很怕人,在他跟她打了招呼之後避着他走。
他心裡沒有什麼想法。
他們已經幾年不見,甚至失聯很久了,如果他是一個識趣的成熟的大人,現在就應該裝作認錯了人悄悄離開,避免事情變得更加尴尬以至于無法收場。
赤葦忽然擡起頭,沒道理地四下張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周圍沒有人,隻有無邊際的黑夜和無休止的大雨,雖然她脖子上還挂着回家的鑰匙,但她沒有保護她的主人,确确實實是隻流浪貓。
他可以把她帶回去嗎?——為什麼他要這樣想?赤葦覺得自己很奇怪。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赤葦說。
在他問出口的瞬間也忽然明白了,在他産生這個想法的時候,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如果他不想帶流浪貓回家,他就不會跟上她,她是隻"陌生的"流浪貓,跟他沒什麼關系。
他跟在她身後,心裡想着雖然沒有關系,但他還是可以把她帶回家。
她隻會在他家呆一個晚上,他可以暫時收留她一下,起碼不要這樣可憐,起碼能幹幹淨淨填飽肚子。
就算是流浪貓不是很想認他這個朋友,就算在她心裡他已經算不上朋友了,一個熱情善良的正常人,在看到熟人遇難,施以援手也不奇怪吧。
他心裡給自己找着借口,一邊對流浪貓說,"你不要多想,我沒有惡意隻是雨下得很大……”
秋山擡起頭看着赤葦。
這時忽然起了一陣風,吹歪了赤葦的傘,雨粒打在秋山臉上,赤葦的頭發比以前長了點,風吹過來的時候,和雨一起飄到了他的額頂有點落到眼睛裡。
赤葦扶正了傘,透過沾上雨滴的眼鏡看向秋山,她還在看他。
赤葦微微低下頭,朝她伸出了手,"所以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跟青春期有些男孩子不一樣,赤葦很愛幹淨,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整潔的,幹淨的,甚至外套都帶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她曾經像個變态跑遍了家附近所有的商場,聞遍所有的洗衣液和香皂,為了尋找赤葦的同款。
跟青春期的女孩子們不一樣,無論什麼時候看見秋山,她總是遊離在人群外,做的事情跟大家不一樣,比如上課的時候偷跑出門,跳在外面的單杠上擡頭望着太陽。偶爾他坐在教室的窗前瞟到她時,也會好奇想她在想什麼。
"好。"秋山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了握赤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