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赤葦将門往上擡,伴随着一聲巨響,赤葦費勁地拉開卡住的門。打開門側的開關,玄關上的白熾燈散發着柔和的光。
燈光下,屋子一塵不染,裝修簡約,沒有什麼裝飾,從門往裡看,視線掃過一排櫃子和書架,能看到裡面家具擺放得錯落有緻的客廳。
"抱歉,門有點年久失修,沒來得及換。"赤葦身後将秋山引進屋。
秋山看了一眼自己腳上濕淋淋的鞋子,小心翼翼地邁進屋。
門邊旁邊擺着一個有櫃門的鞋櫃,鞋櫃上面整齊地挂着幾件外套,地闆和鞋櫃都很幹淨,一看就是被好好打掃過的。
秋山站在門口那一小片地闆上,沒有往裡走,不一會兒那一小片地闆上就濡濕了一小片水漬,是從她身上滴落的雨水。
赤葦在秋山身後收起傘,回頭看見乖乖站在門口觀察周圍的秋山,宛如瞧見到了縮在角落裡偷偷打量陌生環境的貓咪。
精神狀态還不錯。赤葦松了口氣。
他剛剛做編輯時,為了尋找想要合作的作者,看過很多人畫的不同題材的漫畫,裡面不乏穿插一些他從來沒接觸過的知識,涉及一些常人不太會了解的群體,比如抑郁症患者。雖然他并不想往那方面想,但秋山的表現太像是抑郁症那一類疾病了。
而且她還學會了抽煙。一個哮喘病人,以前甚至聞不得煙味兒的人,現在居然在抽煙。
赤葦想到這兒就忍不住皺眉頭。
不,可能隻是單純的心情不好,或者被人帶壞了……但如果真的是抑郁症呢?現在應該怎麼做?
赤葦從鞋櫃裡拿出一雙一次性拖鞋,擺在秋山的腳邊,"抱歉,房子有點小,請将就一下。"
雖然把秋山帶回來了,但他并不知道怎麼面對她。他不知道在秋山心裡他是怎樣的,或許他隻是一個是普通同學,或許是以前短暫地做過一段時間同桌,或許是漸行漸遠的朋友……
關系太近可能會吓到人,關系太遠又會像對待陌生客人。
要像對待普通朋友一樣,不能讓她覺得自己被特殊對待了。
又要像對待病人,因為她好像确實在生病。
其實他也不理解,為什麼想要把她帶回來。
赤葦放下鞋子擡起頭,發現秋山正睜着一雙眼睛在看他,赤葦有些低落的沉思一下子被打斷了。
赤葦有點迷惑,"怎麼了?"
秋山看着他的動作沒有說話。
她頭發上的水珠一滴一滴滴到了他的手上,有些涼,又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對不起。"秋山低下頭。樣子像是給他添了天大的麻煩。
"為什麼要道歉?"赤葦問。
他記憶裡以前的秋山一直像個小孩子,她不太懂人情世故,給人“添麻煩”的時候理直氣壯,連道歉的時候也是鼓着臉的。
赤葦心裡有些複雜,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照顧的還在蹒跚學步的貓咪,忽然長大了,然後一身傷地出現在他面前。
或許是真的生病了。赤葦想。
……總覺得給你添了很多麻煩。秋山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口。
說出來也太奇怪了。秋山想。
如果覺得麻煩了赤葦,為什麼還要跟回來呢。
她不知道。
赤葦在等着她的回答。
秋山實在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它混亂的像團毛線球,淩亂,在地上滾來滾去,找不到線頭。
或許可能因為這個人是赤葦。秋山覺得。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鞋子。它們的左邊是他剛拿出來的鞋子深灰色的,一雙普普通通的家居鞋,很大,更左邊是赤葦的運動鞋,也是濕淋淋的。
秋山不說話了。
赤葦心裡咯噔一下。
他好像不應該問秋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一類的話,她可能很難具體說明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樣問反而會給她帶來壓力。
他現在應該換個話題。
有什麼話題,快想想。
“那個!……我這裡一般沒有女孩子過來,隻有木兔前輩的鞋子,大小顔色太不合适,委屈你先将就一下……是新的,他沒穿過。”
真是蹩腳的轉移話題。赤葦心想。
秋山擡起頭笑了出來。
"赤葦,謝謝你。”
秋山慢慢換好鞋子,把自己的鞋子并攏腳跟地擺到角落裡,低下頭時還在笑,心裡覺得好稀奇,因為赤葦很少會緊張。
"是我現在太頹廢了吧?赤葦你願意把我帶回來,這樣就已經很好了。"秋山擡起頭看向赤葦,眼睛明亮又平靜。
所以請不要這麼小心翼翼地對我了,赤葦。
"……我會覺得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雖然好像确實是這樣的。"秋山沒頭沒尾地說得越來越小聲。
被察覺到了。赤葦想。
明明要把她當成正常普通朋友來對待,實際上心裡卻不收控制地把她劃到了特殊對待那一類去,然後被秋山發現了。
赤葦無聲地歎氣。
他确實不知道該怎樣跟現在的秋山相處。
現在的秋山,跟他以前認識的完全不一樣,無論是性格、想法,還是……習慣。
她現在居然都會擺好鞋子了。
該說是成長了嗎?
還是生病了吧。
"……秋山,你記得木兔前輩吧?"赤葦移開跟秋山對視的視線。
秋山不知道為什麼赤葦為什麼會提到木兔,有點奇怪,但是總比安慰什麼的好得多。
這樣就很好了。
"記得。"秋山回答。
赤葦走到櫃子旁從裡面拿出一條毛巾,"他說他已經變成了普通的王牌,有點難以理解吧?"
赤葦把毛巾遞給秋山。
秋山點頭:"确實,不過這種話‘很木兔前輩’,很有木兔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