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绫從赤葦家出來的路上路過了灰谷兄弟開的俱樂部。
門雖然開着,但是由于沒到晚上,看上去冷清得很。
秋山绫把車開到了俱樂部後面的地下停車場裡。
灰谷兄弟開的這俱樂部,與其說是俱樂部,還不如說是他們為方便聚會特意包的場。他們不靠這個賺錢,靠這個找樂子。因為職業原因他不太來這裡,雖然這裡不是什麼不正經的娛樂會所,但是被拍到了還是很麻煩。所以他兩個月前因為京治的事情過來,發現龍膽的狼尾變成了長發,蘭哥的長發反而剪短了的時候還吓了一跳。
‘哈?頭發怎麼可能突然長起來啊,是你好久沒過來了吧。大明星。’他記得那時的龍膽打着哈欠說了一句。
……
其實對他來說,維系人際交往或者說維持情誼,是件麻煩又困難的事情。
總是動腦判斷别人在想什麼、适當的時機說出适當的話、做一個“高情商”還不受欺負的人,是一件又累又麻煩的事情,還不如在新環境裡一開始就樹立一個冷漠又差勁的形象,降低别人的期待值,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社交和麻煩。
與其說是不願意,他更像是懶得去維護“朋友”間的關系。他的朋友從來就沒有長久過,也不交心。
灰谷龍膽算他少數幾個算的上“朋友”的人。可能因為同是弟弟的緣故,他們兩個意外地有丁點共同話題。不過也不是什麼過于親近的朋友就是了。
他能跟龍膽這個“所謂”的朋友交朋友,全是因為京治。
可能是因為一母同胞,他跟京治處處都有點像,從長相、性格、讨厭吃的東西,到喜歡做的事情、交到的朋友的類型......尤其是小時候,京治跟他都是短發,他們的雙親都會時不時搞混他們兩個。雖然這不是為人父母應該做的事,但他跟京治也都習慣了,習慣了幼兒園沒有父母接送自己回家,習慣了在不同補習班門口等着對方下課。
在京治那場大病之前,平靜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
大概是五年級吧,京治還在上補習班的時候。
那一天是個像往常一樣的下午。
他剛下排球課,在門口等着京治。京治下課比他晚一點,以前大多都是他去等京治下課,但這兩天不一樣。
京治說最近老是有人找她麻煩,沒什麼惡意,就是挺煩人的。她說等她解決了問題再換回來。
他一般會在排球場旁邊的甜品店裡寫會兒作業,等他快寫完了,京治也就來了。
小時候京治被找麻煩是常有的事情,因為從小練習關節技,認識了一些被爸爸說是“不三不四”的朋友,時不時就會跑出去跟人“切磋”,被打一頓再樂呵呵的回來。
他剛開始還會擔心她,覺得她簡直是傻,居然愛跟人打架。後來在發現她沒受多大傷,打架技術還突飛猛進之後,他就沒把“約架”這種小事放在心上了。
從某些方面講他也挺心大的。
但那天不一樣。
當他寫完了作業放下筆時,京治沒有來。他去門口等着京治,遠處還是沒有她的身影。
天邊的太陽西斜,火燒雲染紅了天空,他的影子越拉越長,腳也站得發酸的時候,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人。
可是不是京治,是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時髦臉又臭的“不良少年”。
他不情不願地說,他是京治的朋友,京治生病發燒去醫院了,他來接他放學。
那是他跟灰谷龍膽第一見面,也是他見到的第一算得上“京治朋友”的家夥。
……說起來也可笑。京治病倒了,第一個把她送到醫院的居然不是大人,而且一群不良少年。
他還記得他跟灰谷龍膽去醫院的時候,門口站着的被京治忽然暈倒吓哭的不良少年,還記得一進病房啃着蘋果的灰谷蘭,還記得忽然推開門被他和龍膽吓了一跳的橘日向……
電梯緩緩上升,秋山绫看着右上方紅色的數字一層一層向上。
這棟大樓是稀咲的房産,除去灰谷兄弟所在俱樂部的頂樓,底下幾層大多一些高級會所,據說進入不僅需要出示會員卡,還得穿得人模狗樣的。
如果用金錢來判定一個人是否成功的話,那無論是能在六本木最繁華的地帶盤下大樓的稀咲,還是能租下大樓頂層用來消遣的灰谷,都已經算是達到了成功的最高标準了吧?
這樣一想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好像還挺大的。無論是稀咲還是灰谷,明明大家都差不多大,但他們現在已經完成了“人生任務”。
“人生任務”。
光潔的電梯門能照映出他的人影,從反射的影像中,秋山绫看到自己的臉。他以前不太在乎自己的相貌,被人誇贊好看或者因為長相被人表白他也不太在意,但有的時候還是要感謝父親和母親給了他一張長得還不錯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