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響起,老師和同學陸陸續續離開,隻有零星幾人留下,夏陽留在教室裡等何娜學姐。
沒過多久,學姐和賀狗來了。賀某人進教室時,還在跟路過的老師打招呼,進來後又向班上剩餘的幾個人問好,看起來溫和又疏離,和所有人都相處的不錯。
夏陽下意識吐槽:死裝哥,裝給誰看呢。
不知為何,這次王航沒有來。學姐解釋他突然被藝術團負責老師喊去辦髒活累活了,現在分身乏術,累成了狗。
夏陽歎息,知道賀狗退出的事徹底沒戲了。果然,何娜向他說明了情況,以及老師的意見,希望他和賀舒朗能應下此事。
“你是怎麼想的呢,夏同學?”何娜一邊看賀舒朗臉色,一邊小心地問夏陽。
出乎她的意料,夏陽答道:“可以。”
沒等何娜松了口氣,夏陽緊跟着說:“但是……我希望能多加人進來,讓節目變成團體合作項目。”
何娜一驚,下意識擡頭看賀舒朗。賀舒朗面色沉沉,眸裡烏雲遍布,盯着夏陽似有黑色的粘液在翻滾流動,令人喘不過氣來。
他居高臨下注視自己,毫不客氣地說:“不行。”
夏陽仰頭盯着他,反問道:“為什麼不?”
賀狗眼睛怎麼黑漆漆的?像是要把我抓去淹死一樣。
帶美瞳了?得病了?黑化了?洗海帶了?他不确定地想。
賀舒朗哼笑與他對視,兩人目光交錯,電閃雷鳴,轟隆作響。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眯着眼優雅開口,張嘴就是挖苦譏诮的話:“大、小、姐,應付你一個人,我就夠累了。”
“難道還要求我和你的随從們打交道嗎?”
夏陽聽後隻感到莫名其妙。
随從?什麼随從?
接着,他慢慢抿住唇。
或許是指身邊的朋友吧。
想通了這一點,夏陽眸子裡閃過一絲不爽。
居然這樣稱呼朋友,賀狗說話可真是難聽,用詞也怪怪的,很讓人不舒服。
他是在故意惡心人嗎?
一想到他态度惡劣,朋友還那麼多,自己的朋友卻很少,夏陽就更不悅了。
他甚至産生了一點微妙的羨慕情緒,羨慕他的人緣、他的伶牙俐齒、他良好和平、父母恩愛的家庭氛圍,然後順理成章開始失落。
失落于自己的無能為力。
眼前閃過一些畫面,同學的嘲笑、空蕩蕩的家、媽媽溫柔的微笑,以及某一刻驚恐的眼神。
林林總總,都是負面回憶。
但很快,夏陽又将不健康的情緒驅散了,重整旗鼓。
如果像賀狗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才能搞好人緣,自己甯願人際關系永遠糟糕。這是人品問題,不能開玩笑。
他壓下種種複雜多變的情緒,擰着眉無視了他的措辭,聲音低沉直接反駁道:“你也可以把你認識的人喊進來……”
“得了吧。”
賀舒朗抱臂環胸打斷了他的話,冷笑拒絕,氣勢逼人。随後臉色古怪,少見地嘀咕起來,“我的随從,不也會變成你的随從?”
“木頭一樣的玩意。”
因為音量過小,夏陽沒聽見他後面的話,以為他在偷偷罵自己,挑着眉手指敲擊桌面,在“咚咚”中語氣不善問:“你在說什麼鬼話?”
“有本事再說一遍?”
氣氛壓抑沉悶不自然,令人喘不過氣,如同繃緊的琴弦,随時都會斷裂。周圍的人大氣也不敢出,使勁降低存在感。
賀舒朗歎了口氣,看起來難得有點煩躁。他意味不明地用力閉了閉眼睛,之後擡起頭,嘴角重新勾起,氣質回歸了之前高攻擊性的狀态,提高音量曼聲道:
“——我說,那樣花費也太多了,批給節目的經費真的夠嗎?”
“你也不動動腦子想想合不合理,”他言語裡帶着譏諷,開口便是人身攻擊,“别像個大小姐一樣不食人間煙火好嗎。”
夏陽一怔,顧不上為此生氣,敲擊的手漸漸停滞,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确實,錢不夠。
這隻是個校級項目,自己沒法要求太多。
何娜趁着此刻兩人之間沒那麼劍拔弩張,趕緊敬業地插話附和道:“是的,是這樣的。”
她尴尬道:“經費……經費是不夠,有一筆錢補到助學金那裡去了。老師的意思是,盡量讓兩個學院中最受歡迎的同學參與進來,雙人就行了。”
氣氛立刻松弛了一些,夏陽撐着下巴,不解地指着自己道:“這……這是什麼規矩?受歡迎?我嗎?”
除了你還有誰!
這是在場所有人吐槽的心聲。
夏陽不知道大家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誤會,偏偏他需要藝術節加分,沒法反駁。他左思右想,不斷勾着卷毛發尾,最終無可奈何地選擇退了一步:
“好吧,好吧,經費不夠,那我來添可以吧。”
“還好我不算窮,這點小錢我還是能贊助一二的,”他苦笑搖頭,直白道,“補充經費的事情就由我自掏腰包……”
夏陽頓了一下,意識到嘴快了。
太慷慨、太熱心,容易招來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