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遠仁醒了個大早,看顧星洄還在睡,也不忍叫醒他,就輕手輕腳地出了土地廟。
要去的地方就在小溪邊上,很近。方遠仁先是在昨天放陷阱的地方收了些活蹦亂跳的蝦,又在一旁的林子裡采了些東西,最後,撿回昨天被扔在岸邊的碗筷,洗了洗,快步回到了廟門口。
顧星洄是被一陣鮮甜濃郁的香氣弄醒的。
眼睛還沒完全睜開,手就已經摸上被勾的咕咕叫的肚子,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背上的撞傷雖然已經處理過了,但動作稍大一些就仍是疼痛。反正也下不去床,顧星洄就抱着膝蓋坐在床上,透過石頭牆上的縫隙,看方遠仁在廟門口忙活。
熱騰騰的白氣從瓦罐裡不斷冒出,像是清晨的薄霧,把方遠仁籠罩在其中,讓那雙原本就含溫的眉梢愈發柔和。
顧星洄看着看着,就不自覺地的露了點笑。
等方遠仁注意到顧星洄已經醒了,匆忙走進屋子時,就看到顧星洄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不知等了多久。
一看到他,顧星洄就彎着那雙水潤漆黑的眼睛,甜道:“阿仁早上好。”
“早上好星洄。”
方遠仁笑着,俯下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醒了怎麼不叫我?”
顧星洄的眼神很快地掃過地上,不好意思說自己下不去,就伸出雙臂撒嬌:“阿仁抱。”
方遠仁從善如流地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臂彎,道:“好,我們洗漱,然後準備吃早飯咯。”
等方遠仁把顧星洄打理完,放到用膳的石頭上時,顧星洄的肚子早就抗議過多回,甚至有些作痛。
“來星洄,先喝點湯。”
方遠仁遞過去一個溫度剛好的碗,碗裡是奶白飄香的魚湯,還有被分成小塊的甜蝦。
顧星洄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頓時眼睛都眯了起來。
方遠仁見狀一笑:“是不是比昨天好喝些?昨天太倉促了,沒來的及放别的東西。今天運氣好,不僅收獲了蝦,還挖到了一小塊姜,去腥去寒,就更好喝了。”
顧星洄吃的頭也不擡,仍抽空感慨了一句:“阿仁好厲害!”
方遠仁眼睛都笑眯了。
不管什麼時候,被心愛之人誇贊都是很受用的一件事。
主打着要抓住道侶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在别的生活技能上一竅不通的方遠仁,對做出一桌子美食可謂是信手拈來,所以哪怕是如此簡陋,缺油少鹽的環境,他也照樣能做出包讓顧星洄吃的滿意的飯菜。
顧星洄喝下最後一口湯,回味般地舔了舔唇。
方遠仁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吃飽了嗎,不夠的話我再給你煮一點?”
顧星洄被摸得癢,抱着碗往後,邊躲邊問:“阿仁吃過了嗎?”
“吃過啦,這個瓦罐太小,煮不了兩個人的。我看你睡得沉,就先吃了,再算着時間給你煮的。”
顧星洄擡臉朝他笑:“謝謝阿仁。”
方遠仁湊前親了親他的眉心,繼續在瓦罐裡放進一條被剝了殼的蝦。
瓦罐邊擺着五六片洗幹淨的樹葉,每片樹葉上都放着一隻煎好的蝦。這蝦又大又新鮮,紅彤彤的躺在樹葉上,還冒着剛出鍋的熱氣。
顧星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望了望被樹葉襯托的愈發鮮紅的蝦,沒忍住,再次拿起筷子,想夾一條蝦,卻被方遠仁一把搶過了手裡的家夥。
“呀星洄,這個可不能吃,這個不是給你的。”
不是給自己的?
顧星洄把這個問題在腦袋裡過了好幾遍,不是很高興地問道:“要給别人吃嗎?”
方遠仁把瓦罐裡煎出香氣的蝦翻了個面,倒了些魚湯進去,笑着解釋:“這可是陷阱。”
不然,誰能躺着不躺着,非要起來苦哈哈地忙活一早上?
昨晚一照面,方遠仁就把這些狼的底細摸了個清。
瞧這些狼雖然四肢健碩,但腹部幹癟,一看就知道是餓得不行出來覓食的。哪裡有飄香四溢的食物,他們就會出現在哪裡。
這樣一群快要餓死戰鬥力幾乎為零的狼,智取就好。
顧星洄正想追問,就聽到林子裡傳來些鬼祟又有規律的動靜。
方遠仁垂眸,不動聲色地把顧星洄帶到自己懷裡,用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到我們出氣的時候了。”
顧星洄生怕壞了方遠仁的“出氣大局”,連呼吸都快憋住了,手腳更是僵硬地像是有千斤重。
方遠仁低頭看了一眼如臨大敵的顧星洄,眼裡全是笑意。
成年後的顧星洄面上神色除了穩還是穩,别人根本不能從他的臉色中窺探出分毫。沒想到啊,小時候的反差竟然這麼大。
方遠仁眼中笑意不減,手心覆蓋上顧星洄的手背,把長筷子塞到他手裡,驚呼一聲:“呀,蝦都快糊了,星洄來翻個面。”
這一大一小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兩隻狼,一心一意地在煮他們的蝦。
不得不說,先煎至半熟,再用魚湯提味的蝦,香的讓狼失去理智。
兩隻昨晚被燒得灰撲撲的狼,蹲在兩個樹墩子後面,頂着餓得吱哇亂叫的肚子,相互交流了一下。
——哥,好香,我好餓,我想吃。
另一隻看起來較為成熟些的狼一爪子揮了過去,眼裡冒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