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修長的劍修單手持劍,将劍懸在小白頭頂三寸,冷聲質問:“妖怪,你不躲在山間修行,為何到此處來?”
小白趴伏在地上,鮮血淋漓的前腿因劍傷不停抖動。
他擔憂着方遠仁和顧星洄的安危,幽綠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這個不速之客,喘着粗氣問:“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
實力不可小觑的劍修看起來并不想回答一個精怪的問題,他挽了個劍花,把劍收起來,側過一張臉,漠然道:“回到你應該待的地方去,我留你一命。”
走是不可能走的,自己要是走了,那一大一小可怎麼辦。
狼王細細地喘着氣,拼命緩解着疼痛,用力地蹬着後腿,再次強迫自己站起,朝劍修發出不詳的低吼。
這一舉動頗讓劍修意外,他劍眉一挑,手已經撫上古樸反複的劍柄:“螳臂當車?還是飛蛾撲火?”
因疼痛而失力的尾巴垂在兩腿中間,小白從喉嚨裡擠出帶着血腥味的反擊:“你、才是螳螂和飛蛾,老子是狼!”
劍修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靈力再次注入劍中,霜雪劍刃開始呼嘯出淩冽的劍意。
小白猛地沉身——
“小白!回來!别過去!!”
一道人影瞬間而至,死死地抱住它,拼命把它往後拖。
方遠仁全身靈力用到極緻,才把比他還高大的狼王拖離劍修好幾尺遠。
顧星洄看到一地的鮮血,眼眶一下就紅了,匆忙跑過去卻被小白一尾巴卷開,護在自己身後。
狼王看他一眼,聲音沙啞難聽:“别過去。”
顧星洄跌坐在地上,抱着小白的尾巴,一張臉煞白:“血、你流了好多血……”
方遠仁怒從心起,疾言厲色地質問:“閣下為何深夜闖入我家中,傷了我……秦沫?!”
這一聲呼喊讓劍修的冷漠盡數變成了愕然。
“方公子?!”
劍修連忙收劍,疾行幾步,半跪在地上,向方遠仁作揖:“方公子,我方才不知這是您的靈寵,絕不是有意為之,請見諒。”
還沒等方遠仁回答,秦沫就急着四處張望:“方公子,您在這裡,掌門呢,掌門師兄是不是也在?”
方遠仁不動聲色地朝顧星洄的方向看了一眼,悄聲移了位置,擋住秦沫探尋的視線。
秦沫是顧星洄最優秀的師弟,是星雲派的二師兄,是除了顧星洄和方遠仁外,地位最高之人。
按說他鄉遇故知應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但方遠仁經曆了顧星洄身死重生後,凡是涉及到顧星洄的事,都格外小心。
“小白!”被狼王牢牢圈起來保護住的顧星洄突然發出一聲驚叫,聲音都帶着顫。
小白雙眼無神,頭恹恹地歪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着口水,血肉猙獰的前腿還在不斷抽搐。
方遠仁急忙上前,跪坐着,把小白的前腿放在了自己腿上,仔細地查看傷勢。
小白警惕地睜眼,看到是方遠仁,又卸了力氣,随他擺弄。
“是被我的劍氣所傷。它是精怪,被靈力劍氣所傷,傷勢要更重一些,”這會兒秦沫也看出來了這隻狼的重要性,上前一步,在狼王面前蹲下,雙指試探地搭上鮮血凝結的爪子,說:“我來給它療傷吧。”
他的手放上去的瞬間,小白突然暴起,怒吼一聲,卷着顧星洄就往後退,直到力氣不支又重重摔下去。
聲音之大,連方遠仁的耳朵都有短暫的轟鳴。
顧星洄因為擔憂探出來的半個腦袋,又被小白的尾巴按了下去,遮的嚴嚴實實的。
方遠仁把秦沫拉起,從儲物袋裡翻找出一些丹藥和紗布,朝前走去:“……還是我來吧。你遠道而來,想來也累了,西院還有客房,先去休息下吧。其他的事,我們晚點再說。”
秦沫臉上有些不情願,但看着方遠仁滿眼心疼給那頭狼包紮上藥的樣子,還是颔了首,默默離開。
方遠仁确認人已走遠,撫弄着小白因疼痛卷成一團的耳朵,說:“好了小白,把星洄放出來吧,你用力卷着他,傷口隻會更疼。”
小白沒什麼力氣的伸展腰身,松開尾巴,終于把顧星洄放了出來。
顧星洄一個勁地往小白身上靠,斷線的眼淚把小白的毛弄得一绺一绺的。
方遠仁歎了口氣,很是輕柔地把包紮好的傷口放下,揉了揉顧星洄的腦袋,又摸了摸小白的腦袋,說:“變小,我抱你回去。”
蟲鳴陣陣,方遠仁牽着顧星洄,抱着小白,行走在幽深晦暗的回廊下。
小白難得溫順地把腦袋垂在方遠仁臂彎裡,困倦的瑩綠色眼睛時不時看看一旁的顧星洄。見他紅着雙眼一直掉眼淚,就把自己的尾巴尖伸到他手邊。
“給你玩。”狼王粗聲粗氣地說。
“嗚”的一聲,顧星洄的眼淚掉的更兇了,緊緊攥着還帶着血迹的尾巴尖,哭的鼻子都紅了。
“好了好了,星洄,”方遠仁與小白對視一眼,連忙蹲下身,拍着他的後背說:“小白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們以後努力修習,回過頭來保護小白,好嗎?”
顧星洄很是用力地點頭,末了,仰頭望着小白,帶着濃濃鼻音說:“謝謝小白,保護了我和阿仁。”
方遠仁也用臉頰貼了貼小白的腦袋,輕聲道謝:“嗯,謝謝小白。”
聽着兩人這句三分軟七分輕的道謝,小白整個狼幾乎要飄起來。
這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