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高深莫測地看了看閉上眼睛端坐的顧星洄,又遙遙地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露出了點奇怪的笑容。
啧啧啧。
口是心非的小年輕。
顧星洄這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方遠仁親自來喊他吃飯時,他才結束了最後的吐納,緩緩起身。
玫瑰色的落日下,方遠仁一雙含溫的眼睛就注視着他,水潤的嘴唇緩緩翹起一個弧度。
“快來吧,飯菜都要涼了,”方遠仁朝他伸出手:“大家都等着呢。”
伸出的那隻手白皙修長,被假山割裂的夕陽落了些在上,跳動着光影。
顧星洄本想男子漢地拒絕,卻鬼使神差的,握住了方遠仁的手。
“今晚吃什麼?”
“有星洄最喜歡的醬牛肉,火腿雞絲,還有雪片糕和紫貝蛤蜊湯。”
顧星洄忍不住側目,看着方遠仁柔和的側臉,問:“阿仁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方遠仁像是有些意外顧星洄的這個問題,想了一下後,笑道:“因為,星洄也是這麼對我的呀。”
夕陽餘晖,瑰麗鍍金,但顧星洄隻看見了方遠仁那一雙含着柔情,蘊着細碎光暈的眼睛。
胸腔被一股莫名的情愫撞得生疼。
顧星洄不自覺地握緊了方遠仁的手,鄭重地承諾:“我一定會,永遠對阿仁好。”
“我知道呀。”方遠仁說這句話時,調子很軟很輕,像是撲面的微風,又像是拂過臉頰的沾水花瓣:“我在等你呀,星洄。”
餘晖的霞光很快散去,星河還遠在天邊,夜幕先沉了下來。
闵真河和尹舜踩着飛劍,一路釋放着靈力探尋,遠遠就盯上了方遠仁的這間屋子。
尹舜擡了擡下巴,問:“這屋子裡,是誰在居住?”
闵真河連忙答道:“以前這個屋子是懷澤鎮出了名的陰宅,許多年都沒有居住了,但最近開始,就有了人煙,我估摸着這種地方,要麼是五行命理過硬的人、要麼是修道之人不怕這種東西,才會住下來。說不定,那個綠頭怪就住在這裡。”
“他們幾個人?”
“一大一小,兩個。”
尹舜伸出兩根手指抵在自己眉間,感應了好一會兒說:“那不對,這裡頭有三個人、嗯?怎麼還有精怪的氣息?”
“管他是什麼,”闵真河說:“我們隻管沖進去,說是虹劍派來辦事,要他們配合即可。”
“收一收你們那些鄉野村派的行徑,”尹舜斜他一眼,說:“這不管裡頭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你這麼下去,除了打草驚蛇沒别的用處。”
闵真河不忿地閉上了嘴。
“你們真的,也該動動腦子了。”尹舜手心朝上,靈力緩緩聚集成一條看不清面目的赤蛇:“有一種方法,叫探查。”
“那屋子裡頭有隻精怪,精怪的五感是比我們不知敏銳多少倍,我已經召喚同樣赤蛇的精怪,讓它沿着靈力潛入他們的屋子,到時候我們隻需靜候,就能知曉。”
猩紅的蛇吐着冰冷的信子,在半空遊動時,蛇鱗反射着令人心寒的冷光。
闵真河被赤蛇震懾,退了好幾步才說:“可我在古籍中看過,赤蛇不是精怪,是妖邪的一種,若是妖邪進入靈力,吸收靈力者輕則重傷,重則魂飛湮滅,尹師兄是不是弄錯……”
後半句話似乎卡在了喉嚨。
因為闵真河看到,尹舜正不帶任何表情地盯着他,像赤蛇的複眼一樣,令人心悸。
漆黑的夜空突然起了風。
“哐——”
刺耳的一聲響,把給顧星洄準備熱水洗漱的方遠仁吓了一跳,他連忙起身:“怎麼突然起風了,把杯子都摔破了。 ”
他蹲下收拾,卻被瓷片劃了一道傷口。
殷紅在瑩白的手心上異常惹眼。
不知怎的,他的内心泛起強烈的不安。
他望了一眼天空。
原本懸挂的星河不知為何被暗紅色的烏雲阻擋,卷雲被壓在一角,沉沉地壓在樹梢。
不好,怕是外頭發生了什麼大事。
得讓還在修煉的顧星洄趕緊回來。
越往假山跑,方遠仁的心就莫名跳的更快。
憑空一聲慘叫,小白的怒吼應聲而至,還有秦沫慌張至極的叫喊:“師兄!師兄你怎麼了!!”
方遠仁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飛奔,赫然和滿身鮮血的顧星洄對上了眼。
顧星洄面容扭曲,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兩隻眼睛因疼痛充血發紅。
“星洄!”方遠仁的聲音顫抖的都變了調。
他看到,一條粗壯的赤紅色的蛇尾,正破開顧星洄的小腹,血淋淋地遊曳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