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嘴裡嬰兒般尖銳的哭泣聲變得大聲,變得嘈雜。
這一下後,這點劍芒仿佛激起了它們的兇性,紛紛露出尖銳的犬齒,蛄蛹着,鋪天蓋地地發動了絞殺。
方才還耀武揚威的劍修還來不及出第二招,就被一堆狗腦袋拖向海底,在血水中不見蹤影。
“救!救、咕——”
求生的呼喚一息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深淵域開始震顫,妖物們開始沸騰。
“師兄!”秦沫剛回頭喊了一句,頭上就多了數十隻狗腦袋,魚尾巴在他臉上拍的啪啪響。
照夜白芒盡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那數十隻妖物身首分離。
顧星洄長身而立,皺着眉道:“專心些。”
秦沫摸了一把自己被魚尾扇紅的臉,讪道:“是。”
一旁的小白仗着自己本體是狼,放肆地啃咬撕扯,咬碎了那些妖物後就全數吞進腹中,身形急劇變大,愈戰愈勇。
疼得無法自保的方遠仁被顧星洄很安全地籠罩在照夜的劍芒下,但一旁修為不夠的修士們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短短一炷香時間,來到此地的七十幾名修士隻剩十幾名。
“大家上啊!”一名滿身血污的萬劍門修士殺紅了眼,朝四周大喊:“妖物都是有限的,我們不能一直被動,往前上!我們殺到海裡去!!”
說話間,妖物的狗腦袋被砍下,隻剩下一條滿是鈎刺的銀光魚尾,仍在兀自顫動,發出悚然的啼哭。
能到萬妖裂縫裡的修士都是外面的佼佼者,平常也多是身居高位,一直被這些莫名其妙的妖物壓着打,血氣和怒火也上來了,對那萬劍門修士的呼籲是一呼百應。
一群血色推湧着往前,電光火石間,這十幾名修士竟真把那群妖物壓到了海裡。
秦沫回頭看了眼巋然不動的顧星洄,不動聲色地扯住了想往前跑的小白的尾巴。
那萬劍門修士要展示自己一馬當先的勇氣,鉚足了勁往前跑,小腿都已經泡在海水裡了,突然回頭,血紅的眼珠盯着顧星洄四人,陰鸷道地質問:“星雲派的仙友為何不肯助我等一臂之力?”
跟着回頭的,還有十幾雙懷疑揣測的眼神。
“不對。”許久沒動靜的方遠仁卻直起身子,急忙道:“不對,趕緊、趕緊回來——”
“回去?仙友莫不是和那些妖物是一夥的?”領頭的修士見大家都聽他的,語氣更硬:“我相信不過片刻,這些妖物就會被徹底斬殺,你幾人,不會是想趁着大家力竭,留取實力搶奪這關的寶物吧?”
方遠仁連忙擺手,也跟着加重了語氣:“不是!這些魚身狗頭,音如嬰兒的生靈是鮨魚,他們不是妖物,如果一直殺戮,反倒會激起他們的殺戮,後果不堪設想。”
“鮨魚?”
衆修士面面相觑。
“什麼東西?你自己瞎編的吧?”
他說的這個名字沒幾個人知道,自然也就沒人相信他,那些人一邊搏殺,一邊用言語諷刺羞辱。
“還鮨魚,我看你才像條魚吧,一直坐在那裡。”
“就是,咱們先趕緊把這些鬼東西殺完,一會兒可得提防一些人,指不定他們在玩什麼螳螂捕蟬的把戲呢!”
本來就劇痛的經脈被他們這麼冷嘲熱諷顯得愈發疼痛,周遭被攪動的氣流伴着血腥味更是讓人作嘔,方遠仁緊緊地捏着自己的膝蓋,喘的厲害:“不、不是,趕緊、趕緊上來——”
沒有人會聽一個病秧子的話。
幾聲咒罵後,他們愈發賣力地屠戮那群鮨魚,竟殺到了魚海的中央。
照夜呼嘯着,在顧星洄的操縱下改變了方向,沒再殺那些長相奇怪的魚,而是直挺挺的将四周剩餘的鮨魚一條條敲暈,看它們直直地摔在地上。
顧星洄蹲下身,把方遠仁護在懷裡,溫和道:“生死有命,别理他們。阿仁是怎麼知道這是鮨魚的?”
這種場面方遠仁還是經曆的少,忍不住為他人擔憂,眼睛一直往海的那邊看,說:“……是我之前别的東西都吃膩了,想找些沒吃過的食物時,在一本叫《北山經》的書裡看到的。”
……
沒想到知識以這種方式得來,方遠仁有些不好意思,說:“鮨魚隻是長得奇怪了些,但是它本身是沒有攻擊性的,甚至可以作為烹饪的食材。”
“烹饪的食材?”
“嗯,”如何烹饪食物簡直就是方遠仁的專場,幾乎是信手拈來:“鮨魚是可以治病的,很古老的方子了,以前一個人精神失常,心緒不甯的時候,就可以吃鮨魚來治病。”
“治病。”顧星洄沉吟片刻,握緊了拳:“看來這深淵域,出的就是能治傷的丹藥了。”
既然是丹藥,就一定要為方遠仁拿到。
顧星洄朝逐漸開始翻湧的大海看了一眼,認真道:“依你看,這深淵域要如何破除?”
一聽這話,方遠仁就局促地捏緊了自己的衣服,漲紅了臉,道:“我不行師兄,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這萬一……”
要是破解方法錯了,所有人都得葬命在此。
“沒關系阿仁,”顧星洄與他額頭相抵,安撫着他的情緒,道:“相信自己。就算你說錯了,我也保證毫發無傷地帶你們出去。”
秦沫也接了話:“是呀方公子,你是咱們這群人裡最博覽群書的,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小白跑過來,把地上暈倒的鮨魚一腳踢開,尾巴繞在方遠仁腰間:“嗷!”
被殺了一半的魚海發出令人心悸的啼哭,層層疊疊的血浪一下下地蓋過那些殺紅眼了的修士。
蓦然,一個修士将準備出手的靈決打在了自己身上,接着開始神色癫狂地撓自己,嘴裡發出些不明不白的叫喊聲。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顧星洄晃了晃方遠仁的手臂,沉聲道:“阿仁,快些,鮨魚已經狂躁了,要來不及了。”